第7章 第 7 章7(2 / 2)

年轻的女孩子在绛红色的衬托下老了足足十岁,宽大的腰身和她面上的疲惫相得益彰,苍老扑面而来,却又因为实打实的年轻而大打折扣,留下这样一个干瘪的影儿,分明还鲜活着,却像是早就枯死……

“你看啊,莉亚,”魏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已经老了。”

“王后殿下……”

“这样很好,”她说,“从前的我,就是太年轻了,现在我老了,那些保护我的年轻的人,却都再也回不来。”

莉亚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们都是经历过离别的人,这种痛楚根本无法弥偿。

“我们要快点了莉亚,”她忽然转变了语调,对过去的回忆戛然而止。

“到了奎因要睡觉的时间了,我今天还没能对他说爱。”

莉亚失笑,她知道这是世子告诉王后的,从那以后她每天风雨无阻,就是再忙也会和奎因说“爱”。

“殿下最近好像和世子相处得越来越好了,”莉亚道。

这大大出乎莉亚的意料——两个人好像都从未将自己摆在后母和继子的位置上。他们常常聊天,就像姐弟。

“我们……很投缘吧,”魏嫣道,“可能是因为有相似的经历?”

“怎么会?”莉亚惊道,她手脚十分麻利,已经将礼服裙上需要改动的东西全都标注清楚。

魏嫣一愣,心道也是。

毕竟阿尔弗雷德一直在父母的爱意包裹中,这和自己简直是天壤之别。

“难道不像吗?”阿尔弗雷德仰头看向魏嫣,“我们都失去了母亲的陪伴,殿下。”

魏嫣回想起和阿尔弗雷德聊天的时候。

“那不一样的,阿尔弗雷德,”魏嫣道,“陛下和王后那么爱你,这种事情我根本想都不敢想!”

阿尔弗雷德笑笑,“您从来都明白,您的父母会离您而去,冰冷而绝情地,是吗?”

魏嫣:“当然。”

阿尔弗雷德:“那么我刚好相反,殿下。”

阿尔弗雷德:“从我明白事理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会在不远的将来离我的父母而去,冰冷而绝情地,不能遗留下任何留恋地。”

阿尔弗雷德笑笑,他的眸子好像已经看穿了一切。

“我们都不是缺爱的人,殿下,”他说,“在遥远的东方之国,一定有发自心底,用尽心力来爱着您的人,殿下。您心中的明媚和善并不会被悲伤所掩盖。”

“抛却这些爱的人,其实是我们。”

……

奎因有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眸。

这和斯兰人有本质上的不同。

但是很奇怪,虽然斯兰人照常保有着对王后魏嫣的嫌弃,可他们将同等程度的热情慷慨地送给奎因。

也许因为王室子嗣单薄的阴影已经延续了几代,又或许是因为世子的孱弱让太多人对王国的未来忧心忡忡。

“最简单的,他长得好看。”

对此,切里斯的评价十分直白。

魏嫣:“斯兰人就这么浅薄?”

切里斯:“你来到这里这么久,难道还没有发现?皇庭只是个摆设,斯兰所有的决策都是从教廷那些老家伙的‘小朝会’中确定的。”

切里斯:“不论是我、阿尔弗雷德还是奎因,都只是帝国的吉祥物而已。我们只是负责部署军队来护卫民众的安全和收缴税收——教廷才是斯兰的大脑,我们只是笨拙且时不时不听话的斯兰四肢。”

嗯……

魏嫣在路上走着,切里斯的话响在耳边,她的眉心越皱越紧。

毕竟他们正走在通往中心教堂的路上,雪白的地毯上铺满鲜花,人民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每一年的弥撒,魏嫣都但心自己走在路上的时候被扔些臭鸡蛋和烂菜叶之类的污秽……不过好在,根据切里斯的分析,前些年出于切里斯的皇威震慑,近几年因为他们对奎因的可爱更甚,当然更重要的,是魏嫣自己逐渐脱离了那个刺猬一样见谁都非扎一下不可的状态,逐渐回归了平静。

在道路的尽头,大主教身着雪白的圣袍,他脸上挂着得体且和蔼的笑容。

魏嫣:“既然教廷那么厉害,他为什么不把你搞掉,自己来当皇帝。”

她说着朝不远处的大主教努了努嘴。

切里斯偏头看着他笑了,“他倒是想,但你以为翰约斯顿家都是吃干饭的废物吗?就这么轻易地让教廷取而代之。”

魏嫣却笑了一声,“这样啊。”

切里斯:“怎么?”

魏嫣:“我还以为你们皇室的无能古已有之,而你也已经决定了在所谓的‘神明’面前毫无抵抗之力,面对区区一个披上白袍的神棍庞贝,也要继续这么匍匐下去呢。”

大主教没有姓名。

他是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都贡献给神明的男人。

没有人敢直呼他的俗世名讳,这在斯兰是足以致死的罪名。

切里斯忽然停驻了脚步。

魏嫣的胳膊和他亲密地环在一起。

“魏嫣,”他低下头。

喧哗的民众为之静默了一瞬,就连大主教的微笑都有了些许凝滞。

魏嫣想躲,被切里斯一把抓住了肩膀。

“你干什么都可以,我没立场管,也没有心思。”

“唯独一条。”

他的声音就在魏嫣耳边,像是无形的牢笼将人生生禁锢住。

“对神明,你不能有半分亵渎。”

“否则我会像是对待一切异教|徒一样将你割喉,把你的血奉献给神明,把圣水从你的眼眶中灌进你的尸体,以洗刷你难以磨灭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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