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3(2 / 2)

室内的所有人全都匍匐在地上,只有教廷军统领上前,“可是主教阁下,事实上就连现在……听闻王后生产并不顺利,已经有接连几位医者被传唤进宫……可是陛下离开教堂之后,直接去了军部开会,甚至没有过问一句——”

“绝情啊切里斯,好一个君王!”大主教怒道,“原本我以为杀掉王后就会让他一蹶不振,想不到还是我推了他这一把啊。”

“阁下……”统领原本想要劝主教息怒,毕竟只是机械师辞职并不算什么大事,他们已经完成的机动甲胄成品和技术是带不走的,教廷完全有能力在皇家机械学院之外另起炉灶,只要拨款足够,走私一些紫石英并不是问题……

“你刚才说什么?那个女人生孩子不顺利?”

首领正想着,大主教的视线阴森森地扫过来。

“啊……”

“去杀了她!”大主教爆喝。

统领一下子慌了,“您、您在说什么——”

大主教:“翰约斯顿王室的子嗣艰难,这就是他们的命!先王后艾米拉不也是在生世子的时候伤了身体?让一个女人在生孩子的时候去死简直易如反掌!”

统领:“……主教搁下,这只是我们和皇室之间的争斗,和王后与婴孩的性命又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大主教哼了一声,“统领阁下在行军的时候会注意到自己的铁骑有没有碾碎蚂蚁吗?男人想要斗争,他的女人和孩子就必然成为牺牲品!”

“而且那个东方女人——她根本就是魔女,自从她嫁给切里斯之后我们做成过什么事?在切里斯回国之前本来一切都尽在掌握了,但现在呢!”

“可是阁下——”

“没有可是,”大主教闭上了眼睛,“她是切里斯的气运,东方的恶魔站在了切里斯身后,我们必须斩掉她!不然……神明也会觉得我们没用的。”

……

“侍卫长阁下,从现在开始,皇宫守卫军由我调遣,”阿尔弗雷德对侍卫长说。

侍卫长微怔。

他本应该陪伴在君王的左右,现在却出现在王后的寝殿旁,这显然是奉了王命的缘故。

“您当然有差遣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皇宫军队的权利,世子殿下,”侍卫长微微弯腰行礼,“但是您不曾掌管过兵权,而且对军中的体制也并不清楚……或许有什么是我能代劳的吗?”

阿尔弗雷德微微弯了下嘴角,今天的他看上去精神很好,好得让侍卫长甚至觉得陌生。

“只是希望您能够继续加强王后寝殿的戒备,阁下,而且从现在开始,新的医士和药材,也不要送进若贝丽宫了。”

侍卫长:“……可是殿下,宫殿的守卫已经很多,寻找医士——”

阿尔弗雷德:“从昨日半夜到现在,王后殿下难产的消息必定已经传出宫去了。”

侍卫长:“所以?”

阿尔弗雷德:“刚刚我的近卫拦下了一名想要混进寝殿的宫女,她已经服毒自尽了。”

他的语气很轻,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

侍卫长却惊得差点跳起来。

“别慌张,”阿尔弗雷德笑笑,“随王后殿下出嫁来到斯兰的医者和大量的药材现今都在若贝丽宫中,继续招纳医者的意义不大。我们只要将各个通道严加看管就好。”

“立刻加派人手!”侍卫长立时大吼,“男女老少,猫狗鸟雀,只要是能喘气的活物都不许踏入此殿一步——死物也不能!”

阿尔弗雷德的目光看向天边。

一只飞鸟惊叫着略过,宛如感受到了侍卫长骇人的气场。

神明啊,如果您能在百忙之中听到我的话。

阿尔弗雷德的右手压住心脏。

请让这个与王后殿下骨血相连的生命顺利地来到世界上,看一看拜留别的绿树和阳光。

请让翰约斯顿家的厄运,这悲凉、彻底的哀伤和无可奈何,到我为止。

“世子殿下,恕我直言,”巡视了一圈归来的侍卫长又回到阿尔弗雷德的身边,“为什么您好像对新王后……如此维护?”

阿尔弗雷德的眼光从高远处回收,“你也觉得她从我母亲那夺走了陛下,是吗阁下?”

“这……”侍卫长清楚自己绝不应该对皇家家事置喙,可现实的确如此——

“母亲离开的时候,我才六岁,她对我说的很多话,我都已经记不得了,”他道,“只有一件事,她只说了一遍,我却记得清晰。”

“她说在我六个月大的时候,那是一个弥撒日,她和陛下同来到中心教堂,吃下了大主教双手捧上的圣餐。”

侍卫长的心一沉。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他有幸亲眼目睹。

“那之后她腹痛不止,她以为就快要失去我了,”阿尔弗雷德说着,“好在陛下足够虔诚,在大主教的注视下,向神明跪拜祈祷了整整三天,她的疼痛才终于缓解,我也来到人间。”

可是世子降生后,王后的身子愈发不济,终于没能抗住三年前的那个冬天。

侍卫长的心沉了,世子才只有九岁,可他现在同自己讲话,自己甚至觉得在仰视他。是怎样的思考赋予他超前的智慧?如果这样聪慧的世子是健康的……

“他们说这是翰约斯顿家的魔咒,”阿尔弗雷德道,“王族的血掺杂了疾病、短命,和伤悲。”

侍卫长有些不知所措,这并不是他能够涉足的领域。

阿尔弗雷德:“可王后不一样,她来自东方。”

侍卫长一愣,这有什么关系?

阿尔弗雷德的眼睛中闪烁光芒,“今天即将诞生在世上的这个孩子,他也姓翰约斯顿,可他是‘新的’约翰斯顿——只有他,能逃脱王血的魔咒,走出这个神明的陷阱,真正成为……被神明护佑的,普通的,幸福的,斯兰人。”

侍卫长已经听不懂了。

他只能暂且将世子殿下的低语当做这艰难的男孩在病中冥想太久的后遗症。

他看过去。

世子站在阳光下,他的身体宛若透明,他的背后好像散发光芒。

这一刻他再不是一个人、一个孱弱的幼童、一个血脉中流淌着被诅咒的皇血的男孩。

他是神的代言者。

他的宣读即为神明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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