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16(1 / 2)

吕彻涉嫌北燕太子之事,半夜就被皇帝迁怒削掉了城门校尉的官爵,日出时转眼间又被晋为新禁军统领,掌管整个皇城安全,而人还在外,忙着追捕北燕使团的陆诡,丢了官位尚不自知。

吕彻踏出殿门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到底算革职,还是横向内调?陛下心里头到底有什么打算?

他清净了不到两个时辰,连眼都没来及合,一大早就又被某人造作的满宫马血祸害到,再度被喝进宫里,被陛下骂了个狗血喷头。

直到皇后娘娘赶到,温声安慰,皇帝才收敛了戾气,边批奏折边生闷气。

这时候苏公公迈着碎步走过来,说是要亲自送他出宫:“将军莫要往心里去,虽说早已入秋,近来天气却反常炎热,陛下难免心头燥火堆积,急切了些。”

吕彻面无表情:“公公无需多言,到底是卑职失责。”

他又不眼瞎,皇宫遍地爬的都是太监和宫女,清一色端着水盆毛刷,哼哧哼哧地撅屁股擦地,可不就是在提醒他这个新上任的禁军统领失职?

苏公公脸上堆满笑容:“都是奴才们办事不利,将军可别往心里去。”

“将军也看到了,陛下与娘娘情深似海,娘娘一来,陛下的火气便散了。都说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将军荣升禁军统领,管辖之余,还望多为娘娘操劳些,如此,陛下那里也就太平了。”

什么意思?吕彻皱着眉头,有些想不明白。

苏公公止步阶下,做出慢走的手势:“将军慢行。”

吕彻微微颔首,僵硬抬脚,后背总感觉被不止一道目光盯着,越往前走越是头皮发麻。

皇帝好端端怎么会把后宫的治安移交给他?

陆诡是太皇太后的外曾甥孙,幼时便与皇后娘娘熟识,还是昭恩大将军的得意门生,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是护卫皇城的最合适人选,何况他一没犯错,二没失职。

他……一介外臣,陛下也放心,嗯?

接下来一整天都没看见谢寄生,到了第二日上朝,群臣协商北燕之祸,皇帝虎着脸安排好各路军士,连丢了官的陆诡都封了九门提督,唯独没有提他。

等快要退朝的时候,忽又点名叫他留下,虽然后来只是随口问了几句皇宫的巡护,但皇帝从愤怒到平静,再到愉悦,变脸之速属实丝滑,最后笑眯眯的神情看更是得他心底发毛。

上战场杀人都没这么难熬。

挨到第三日,朝见前在宫外等候的时候,他就发现朝臣们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

老的双眼放光,像是在看金龟婿,年轻的挤眉弄眼,不知道的还以为祖上世交,个个热情似火。

就连之前在谢府从头到尾板着一张脸的工部侍郎谢无衡,擦肩时也与他寒暄了几句,要知东朝重文轻武,文官向来是看不起武将的,如此明晃晃的示好,也不常见。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殿门外闯进个侍卫,扑通一声跪下,手里捧着文书。

皇帝蹙眉:“呈上来!”

苏公公小跑着接过去递给皇帝,而台下朝臣们则瑟瑟发抖,生怕文书里又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坏消息,这一日日动静不断的,只让人片刻也不得安宁!

吕彻也跟着垂下眉目。

皇帝面无表情看完,许久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才淡淡开口:“送信的驿使何在?”

侍卫道:“军情紧要,已经换马出城,送前线文书。”

“叫回来。”

“是。”

皇帝没有说八百里加急文书上到底写了什么,只坐在龙椅上,上半身前倾,薄唇抿成一道冷厉的直线,眸光沉沉,面无表情。

谁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吕彻的心不知为何,缓缓往下沉,感觉要出大事。

殿中寂静如雪,压抑到极致的氛围无人敢打破。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皇帝开始闭目养神,依旧是一言不发,但众位朝臣都受不住了,被架在油锅上煎熬一般,一个个缩着脑袋谨小慎微,罚站似的不敢乱动,只在官袍下,重心从左脚挪到右脚,再从右脚挪回左脚。

胆大的甚至提了一嘴,要不要派人偷偷去请皇后娘娘……

从未有哪次早朝如此之长,侍卫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陛下就那么单手支着脑袋,半眯着眼,耐心十足。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个不停,估摸着这送信的就是赶回来,也要小命不保。

敢把皇帝晾在大殿上也是没谁了,上一个让皇帝这么苦苦等待的,还是先皇病逝。

所以皇帝足足把他熬死了。

“驿使到——”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出现在门外的是众人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但也是任何人都没想到会出现的身影。

谢寄生!

她停在玉阶下,还没下跪,先从革带里滚出一颗石子。

高高在上的皇帝听到声响,缓缓睁开眼眸,先是盯着那颗咕噜咕噜滚到台阶下的石子,短暂怔愣,再才看清了她的模样,赫然惊诧:“怎么回事?!”

谢寄生唔了一声,嘴角勾起很浅很浅的弧度:“送军报啊。”耳边短发飘啊飘,像她本人的语气一样轻快。

居然是短发!在东朝只有出家或是丧夫,才能断发削胡,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吕彻站的靠前,殿门推开看清这张脸的瞬间,他便觉得心底某处倏然一紧,脑门冷汗直冒。

好家伙,这厮又去渡劫了!

浑身脏兮兮的,像在泥潭里面滚过一样,脚踝、膝盖、胳膊肘,乃至下巴上,都沾满了尘土与草屑。

往常总高高扎起的马尾,现如今彻底抖落下来,被割成了蓬草一样的短发,堪堪散至肩头,没挡住的地方全是盖不住的灰印,细看就知道每一道都是未经打理的伤痕,骇人的血色全被脏污盖住了。

看着都疼。

虽然谢寄生之前每次出现在大殿上也都是一身狼狈,但从来还没有凄惨到这种地步。

朝臣们也在打量她,压低声音不知在指点什么,只清楚站在最前面的里礼部尚书余晔,气的连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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