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4(1 / 2)

小孩脆生生的童音问的谢寄生一愣,片刻回神后道:“在驿田里撒欢,乐不思蜀不愿意回来。”

同一轮明月下,郊外的庄子里,某摔到还没爬起来的黑马疼的直哼哼,痛并快乐的,连滴水都不想碰。

小孩哦了一声,手捧着块栗子糕仓鼠似的小口小口啃着,乖到不行,任凭谢寄生一下下梳理着软发,系上银线海棠绸带,扎成两鬏鼓包。

“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谢寄生最后又挂上两颗铃铛,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以及周遭格格不入的脏乱,突然感慨。

小孩读书多,听着这话隐约能猜到几分夸奖的意思,脸蛋泛红地埋在哥哥怀里。

而相酥山抱着胳膊坐在对面,破天荒地没有乱动糕点,盯着恍若蒙尘明珠被擦拭干净的小孩,嘴里冷哼:“调脣弄舌,狗屁不通,也就梳头手艺勉强过得去,下辈子记得投胎女儿家。”

谢寄生没搭理,揉了揉小团子白嫩嫩的脸蛋,笑道:“我们白白啊,从今起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啦。”

谢白掰着手指小声嘟囔:“再等三年,我也可以上战场可以出门了。”

东朝男儿十五岁入伍参军的不多,但谢白父亲就是十五岁进的六校营,他母亲常在他面前念叨,所以小孩一早就知道。

但现在却觉得出门是比上战场还要难上万分的事情,这明显不对,谢寄生抿了抿嘴:“想出院子?”

小孩唔了一声,先点头后摇头:“白白不出去,外面危险……但白白想出去,酥山说哥哥被土匪抓走了,我想去救哥哥。”

谢寄生瞪了相酥山一眼:“我什么时候被土匪抓了,瞎说!”

相酥山不老实地骑在板凳上往后倒,单脚足尖点地,晃了两下不以为然道:“街头巷尾都这么传,我总得打听打听,不至于你死在外面,我们连噩耗都收不到。”

“怎么,打好棺材了?需要我本人亲领?”谢寄生冷笑,却没忘记及时捂住谢白的耳朵,小孩懵懵地看着两人嘴型变来变去,浑然不知两人在对呛什么。

相酥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自然别过脸:“……头发捋起来吧,白白最讨厌人蓬头垢面,碗大的伤口藏着掖着没意思。”

谢寄生沉默不语,到底没有抬手拨一下。

“你刚才没说给他起了什么字?”相酥山率先妥协。

谢寄生双手仍虚虚拢着:“司喃。”

相酥山皱眉:“那是他该有的原名。”

谢寄生放下手,对上孩童灿若星辰的明亮眼眸,郑重道:“现在是字了。”

面前热腾腾的栗子糕伴着水雾,在凉下来的月光中洇出一片虚无,相酥山垂眸望着,突然间就闻不到了香。

直到谢白睡熟,谢寄生最后一次摸了下小孩的细软黑发,交给相酥山抱着进里间,才敢擦掉额角虚汗,一瘸一拐往外。

相酥山追了出来,脚步仓促又慌乱,冲着一只手刚摸上墙打算不声不响翻过去的背影恼道:“滚!走了就别回来!”

谢寄生身形一顿,指甲抠进墙缝的土泥里:“我有我的事要做,你照顾好谢白。”

“不听,你不是喜欢闹失踪么,我也撒手,我特娘又不是奶妈!”相酥山暴躁吼道。

谢寄生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压得极低:“再等等,再等等我一定可以让谢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相酥山手握成拳:“谢寄生,我可以带着谢白离开,回潜龙寨,我家主子会——”

“不行!”那道瘦削背影一下子直挺起来,斩钉截铁拒绝,“他这辈子绝不能当山匪!”

“潜龙寨足足三千旧部,揭竿而起不是问——”

谢寄生嗓音冰冷彻骨,一字一顿异常凌厉:“叛军更不可能。”

相酥山咬牙,娃娃脸被气得扭曲:“老子就上辈子欠你谢——”

话音未落,谢寄生一个攀腾上跃,斜蹲在墙头,半边脸洒满了银白月光,整个人被黑白光影截成两段。

然后残影一般下坠,消失在土墙那头。

耳畔划过七尺高的清风足够稳住声音里的抖动:“别忘了你也姓谢。”

就算被发现,也是作为谢白的赐姓家仆,而不是早该在六年前就被九族尽诛的相家后人。

夜还黑着,如果定阳桥下不能再待人,那么京郊庙宇现下应该已是爆满。

谢寄生孤身一人,飘荡得像只游魂,拖着残腿伤腰一瘸一拐,刚出巷口就撞见一纵黑骑。

迎面而来,一字排开,少说有十余人,铁衣寒光,将整条大街都渲染上肃杀之色。

领头的就是抱她回来的那位城门校尉,吕彻。

周遭陷入死寂。

她身子一僵,微微抬眸,入眼就是宛若一线天的锋利下颌,还有那双泛着阴郁暗芒的狭长眼眸,锐利的眼神好似能瞬间将她射穿。

吕彻居高临下,森冷剑尖毫不留情地抵在她咽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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