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骨陵6（2 / 2）

“前辈，我循祖规穿古衣，您……”

“热。”丁沧浪示意季期向前走，走了几步又告诉她：“季期，你不用每次都叫我前辈。”

“那？”

“叫丁姐，姐姐，姐都行。”

“好。”

丁沧浪回头，想给身后人打旧伞。又想起来这伞在山里没什么用，又借机偷看了她几眼。

季期浑然若玉。

像她们走的这条蹊径，天成。像红杉，像风，像这儿的空气。不太像雪。雪落地就脏了。化了。

有风姿。

“风好。”丁沧浪闲扯了一句。季期没有回答。

或者说，没有来得及回答。

那大魔故技重施。

“他们……他们就真只找炮灰试探试探吗？”

各派看来已不想插手这事。

“那么……下一步是……”

“撤回大陆所有行修，等到魔因饥饿而衰竭后灭。或者任由散修处置，即被吃或灭了他。”季期看向丁沧浪，“您要离开大陆吗？”

丁沧浪低头默视地上满地的血骨。和雪和泥混在一起，很脏。

“我是最不能走的那个。我师父有东西落在他那儿。”

“什么……东西？”

这问句自山上来。大魔盘腿坐在山石上，歪着头，像只赤狐。

他极高，声音嘶哑，一身绷带。是人类用的绷带，被药浸黑浸红了。

二人立在一片他夷成的，骨血泥雪的旷地上，一起望向他。

“我师父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你亲手拿的。”

他有些失神。

丁沧浪撑着把黑伞，猎猎风中望着他。

“你胡说。”

“我没有。”

“你！”

千钧一发，季期跃起施术。衣袂翻飞，珮玦作响。她的眼尾生出一节花枝，枝尾勾住眼角，枝头盛放出花儿来。

左手二指夹出那一枝来，在胸前化成正常大小。然而那大魔下手极快，丁沧浪的脖子已渗出血来。

花枝化气直逼大魔，用尽开放的力气束缚他。他的绷带逐个断裂，握住脖子的手也渐渐放松。

这时丁沧浪青筋尽出，咬牙一拉，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同时摔到地上，滚了下去。

“还能坚持吗？”季期赶过来。她点点头。

季期想趁着大魔大伤一举拿下，便又操纵花缚得更紧，把他逼到无力反抗。

大魔怒目圆睁，一点点加硬自己的肌肉，花气渐渐支撑不住。他一步步走近，不顾季期十七把瘦刀齐发。

丁沧浪想起身。季期全身筋脉力量此时大都化作刀控制着他的身体。然而她发觉到大魔正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压制自己。

已经没有箭了，丁沧浪心一横，直接将大魔加给她的力拉进自己的身体。

大魔的身体似乎已到了极限。

“魔，用你的力杀我的心！”丁沧浪死盯着他，大魔不禁加重了力。

丁沧浪的心近乎要被捏爆，大魔也终于放松了对二人的控制。季期随即以血凝刀再次向他刺去，同时加设七道修障，一刀一刀刀刀深利。

“季期，他的手！”季期空了半秒，大魔没有偷袭她，而是直接消失了。

“逃掉了。”

季期没有回答，在她面前默站了一会儿。

季期转身，说：“有大碍吗？”

“有。我是说你。”

丁沧浪从没见过这样的，能不眨眼把全身筋脉血液拆了，再兴致勃勃地上前冲。

季期蹲下来，拿花抵住她的眼睛。

“姐姐的内脏竟然还完好。”她轻轻地说。

“我命硬，一般人受不住我。”丁沧浪感到花的气进入她的经脉。

季期在自己面前，像人类神话里掌风的仙子。

“我带你下山。”

像青春期做的白日梦一样，一个人在她前面走着，没有背她抱她，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可是只要看着这个背影就像在外星系兜风一样。

“这个大魔是几十年来数的上号的。”

季期没理她。

就这样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