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森森（7）35（1 / 2）

谭池曾和江荫探讨过关于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问题，那段记忆有些久远，似乎是谭池刚满十八时所说的言论了。彼时谭池已经和江荫一起生活了三年之久，他看着江荫从小个子，在某天开始长高。

“江儿！你长高了！”从镇上高中放学回来的谭池一把抱住江荫，他伸手比划在江荫的头顶：“虽然和我比还是差了点。”

江荫仰头看谭池，因为学校规定谭池把他精心留的头发剪掉，阿普直接拉着谭池去了理发店，一推子把谭池推成了圆寸。

江荫踮起脚用手摸摸谭池太过短的头发，有点扎人。

谭池稍稍弯腰方便江荫摸：“应该还挺帅的。”

江荫嗯声，随即用自己的脸颊去蹭谭池的头发，仿佛是动物对人保持着亲近的意味。三年相处下来谭池也大致弄清楚江荫的情况。他完全就像是一只不懂人间险恶的小兽，对于感情没有任何理解。

阿普说过江荫几乎没有共情能力。

“他不会因为失去某样东西而难过，他也不会因为得到某样东西而喜悦。”阿普手中的水烟咕噜咕噜的，他目光有些说不清楚地落在做在远处的江荫身上，少年穿着苗寨里深色的衣服，赤脚踩在被水浸透的石头上面。

江荫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随后用手掬起一捧清澈的水，看水从自己的指缝间溜走。

阿普说：“谁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你来说也一样。”

谭池那时候刚准备去高中上学，人老老实实背着书包，穿着镇上高中蓝白相间的校服，他说：“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江儿的。”

阿普笑说：“你不娶媳妇了？”

谭池纳闷：“江儿不就是吗。”

阿普这才意识到谭池说话的古怪之处，他吐出一口烟云来：“谭池，你还小，你什么也不懂，不要随意给非人之物下承诺。它们会当真的。”

谭池挑挑眉，少年此刻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他自喃一句是吗，随后高声喊：“江儿！”

做在远处玩水的江荫也就回过头来，他的神色落在站在不远处河堤之上的谭池身上，他们眼神交汇，江荫也就抬起手挥挥，表示对谭池回来的欢迎。

“我要和你过一辈子！江儿！”谭池喊得响亮，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寨子里的大家都知道谭池家的情况，一些洗衣的妇女也就打趣江荫：“小江，阿池说要和你过一辈子呢。”

江荫其实想问什么是一辈子，但是他看见谭池从河堤上一跃而下，顺着微微倾斜的缓坡向自己跑来，带起的风吹过他此刻仍旧有些长的头发，书包上挂着的铜铃铛在此刻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江荫突然不想问了，他站起身放下卷起的裤腿，赤脚小跑着奔向谭池，但还没走几步就被谭池抱住，个头比自己高的少年搂着江荫勉强把他抱起来，江荫抱住谭池的脖子，用一种不解的神情注视着面前的人。

注视着他精致的眉眼，那颗饱满的唇珠。

谭池说：“你听见了吗？我要和你过一辈子。”

江荫想这一定是个很重要的承诺，因为阿普的脸色很难看，看样子阿普不喜欢这个承诺，但是江荫很喜欢。

于是他微微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靠着谭池，他们像是交颈依偎的鸟类，江荫模仿着谭池说：“那我也和你过一辈子。”

回到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问题，阿普这个铃铛就是谭池自己解开的，他和阿普说：“十五岁撞大客那年，满山都没有一个人愿意救我，只有江儿愿意。”

“既然家里供奉的牌位上写着谭池之夫，那么我也就应该同他一直在一起。”

阿普质问谭池：“你个小鬼，分得清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吗？”

刚接触了不少乱七八糟知识的谭池摸摸下巴道：“当然，毕竟我又不想和阿普你或者是三叔公他们亲嘴，我倒是挺想和江儿亲嘴的。”

阿普气得抄起扫帚把彼时正不知天高地厚的谭池打出屋去。

谭池上学以后老实不少，起初因为漂亮的长相和来自山区的身份还有人想要欺负过谭池，但是被正在叛逆期的谭池揍老实了。

“你说你们学校在闹鬼。”江荫问：“大鬼还是小鬼。”

谭池想了想学校女厕所的传言，又想到半夜里听见的小孩声音，以及学校里某个同学脖子上的小手印：“小鬼，估计没多大。”

“它有做什么坏事吗。”江荫手里抓着个新鲜的苹果，他咬上一口里面的汁水就溢出来，谭池思索着江荫这个问题的答案，想了想这个小鬼确实没做什么别的事情，最多就是缠上了他们班一个女生。

江荫听后道：“孤魂野鬼中最难缠的就是小鬼，因为他们不懂道理也不明事理，讲道理或者是什么别的方法都无法让他们主动离开。我认识的大多数小鬼都是被超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