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理的歌（完）19（1 / 2）

郁金香牵引着女子的魂魄离开身体，她看见了哭泣的爱人和还没有成型的孩子。张苦儿在想或许自己这一生都无法逃离一个命字。

赵群芳怨恨一般的名字将苦难刻在了她的灵魂上。张苦儿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得到自由。

万易声用热毛巾将尸体僵化的关节温暖，随后给张苦儿梳头。他跟着网上的教程学了许多编发的技巧，他说要给张苦儿梳一辈子的头发，偷偷替她拔去岁月的白发。

张苦儿笑着说：“这是什么新的浪漫吗？”

万易声羞红着脸：“我不会画眉，幺儿。那就给你梳头吧。”

张苦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说：“好啊，你要一辈子给我梳头。”

那是比钻戒更为真诚的诺言，伴随着一方生命的离去，诺言告破。万易声将蹲在张苦儿身体旁边，手指触碰过冰冷的尸体，他突然把脸埋在张苦儿的手心内。

万夫人想要上去阻止自己的孩子却被万先生拉住，万易声磕磕绊绊问：“可不可以，不送，不送苦儿回家……”

谭池垂下眸子：“一般尸体都是要回到故里的。”

“可是，可是苦儿在宁夏没有家。”万易声看着谭池：“她妈妈前些年在监狱中生病走了，宁夏老家没有任何家人了。”

万易声抽抽鼻子，他亲昵地触碰过女人的面庞：“她的家人只有我了。”

江荫在一旁看得揪心，他皱起眉头，把目光落在靠在万易声身旁的张苦儿身上：“你想回家吗？”

万易声意识到或许张苦儿就在自己身旁，他把期盼地目光投向江荫，卷毛的青年只是神色平静地再次问道：“你想回家吗？”

对于谭池来说顾客的意愿才是首要，只是他鲜少与魂魄沟通，他柔和的目光落在自己爱人的身上。

江荫像是一个木偶娃娃，他的身体里正在承接着来自不同灵魂的情绪，这对于江荫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阶段。

张苦儿摇摇头，她仰起头看着江荫，又看向谭池：“我的家就在这里。”

“可以不将我送回宁夏老家吗？”

谭池得到了顾客的答案，他笑着回答：“顾客的意愿就是我们服务的宗旨。”

“万先生。”谭池蹲下来和万易声对视道：“张苦儿小姐说这里就是他的家，所以现在，她已经到家了。”

万易声愣在原地，谭池并没有多说，转身去和万夫人他们交涉接下来的问题。李云风匆匆忙忙回到万家。

他手里提这个白色塑料袋，将袋子放在桌子上说：“就是这个对吧。”

袋子里是一个红色的福袋，用金线绣着四字：天官赐福。旁边则是不少的郁金香底座的蜡烛。

万易声看到那个福袋，瞪大眼睛：“这是苦儿给我的。”

“我们去道观里祈福的时候她拿了一个，把自己的头发放进去，说是可以替我挡灾。”

李云风擦去额头的细汗：“那就难怪了，头发是人灵魂的一部分，自古人将头发视为最重要的一部分，古时候削发无异于自杀。看样子你被忽悠的时候就是把这个给了对方。”

李云风拆开那个福袋，里头的头发黑黢黢看着有些吓人，谭池从一旁给他拿来白酒，李云风把那些头发丢进白酒内，随后用打火机点燃酒杯。

那些头发就逐渐在烈火下化作虚无，而原本飘渺不定的张苦儿也被一道细香牵引着回到了身体内。

只剩下偌大的落地窗，无数阳光将她青白的脸色镀上暖意。

谭池道：“既然张小姐并不打算回宁夏老家，那么接下来只需要把人送去殡仪馆火化办葬礼就可以了。”

万夫人拭去眼角泪同谭池道谢，然后叫人带谭池去结清账款。江荫想要跟过去，谭池却回头看着他说：“江儿，留下来陪陪万少爷吧。”

江荫看着坐在地上的万易声，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张苦儿身上，许是梦到过这个女人的过去，江荫也忍不住觉得有些难受。

他蹲下来试图和万易声说话，万易声抽抽鼻子问：“大师，苦儿她现在还好吗？”

江荫看着尸体边缘泛出金色的光泽来，点点头：“你是有福的人，你的福泽会留在她身上，让她来世不再那么苦难。”

万易声眨眨眼：“那太好了……”

张苦儿的葬礼由万易声来操办的，他给张苦儿穿上婚纱，自己穿着白色西服，在丧乐之下戴上属于新婚夫妻的胸花。

在张苦儿被送进火化炉前万易声最后一次亲吻了爱人的面颊，很快，他记忆中那些鲜活的身影就会变成骨灰盒里小小一捧，然后躺在墓碑之下。

谁也不知道眼下的痛苦是非会伴随着时间而消散，万易声日后是非还会再娶一个女孩，为她种下满面郁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