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扫尘7（1 / 2）
丹如意很少去东芝院。比起流云院，东芝院真是吃的不行风景不行人也不行，人不行的根源就在于鹭若。
倒不是鹭若人很不行，只是鹭若教出来那群弟子……唉。
原本鱼音是要跟着丹如意的，但是丹如意要去找鹭若，鱼音就不同行了。她不愿意去的理由与丹如意不同，鱼音和各门长老关系都不错，只是银锋门鱼龙混杂，臭虫们基本上都在东芝院。
东芝院里面不算热闹，但永远有弟子在扫地，见了丹如意，有的远远退开，唯恐避之而不及，有的露出一副鄙夷之色，用丹如意听得见的声音窃窃私语。丹如意今日有事，没空搭理他们，径直去了主殿。
远远就听见一阵琴音，丹如意有个好友，精于音道。来银锋门做客时，好友评价鹭若的琴音“居高思远”，丹如意让她说人话，好友只是一笑而过。
丹如意不喜欢鹭若，但不否认鹭若弹琴确实好听。
鹭若在悬崖边修了座孤亭，丹如意去时，她背对孤亭坐在围栏上，面前是茫茫无际的天穹，脚下是层层叠叠的云雾，云雾下，是望不见的土地。
鹭若停下拨弦的手，抱琴起身，飘然而至。“怎么了？”她问。
“我有事请教师叔。”丹如意说。
察觉到丹如意语气里少有的肃穆，鹭若微微一怔，挥袖在亭中摆上桌椅。
丹如意就近坐下，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迟疑着开口：“师叔，我……做了个梦，非常真切，我在梦中过了十年，可这十年仿佛历历在目。”
“鹭若垂眸静静听着。
“就在几日前我从那十年中醒来了，醒来后我有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与我梦中无二，师父和宋晓看中了同一个弟子，于是我同宋晓抢来了步长生。而步长生在外门关系较好的师弟白琼，入了姜师叔门下。”说完这段，丹如意静默了很久。
“后来发生了什么？”鹭若问。
“……”
鹭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是不是后来，步长生出什么事了？”
“……是。”丹如意轻声说：“三年后，他就会突破通灵。那时我去任务，心中不安，于是折返回来。门内死尸遍地，魔气冲天，我在长锋殿前见到了步长生，他手持一把赤红色大刀，刀身上有十四个鬼面，每个鬼面都能言语，哀嚎、怒骂皆有。”
丹如意深吸一口气，眨眨眼看向一旁的松树。云雾吹过，暗沉的绿色越发清晰。
“赤红色的大刀？刀柄多长？”鹭若问。
丹如意思考了一会：“十四寸左右。”
“十四寸……”沉吟片刻，鹭若问她：“如意可知道这把刀叫什么？”
丹如意摇了摇头：“那天他屠门之后，我被拘魔域，再没见过那把刀。”
鹭若微微叹了口气：“如意，所以在进入翼兽巢穴之前，你就打算借此机会杀掉长生了？”
丹如意颔首道：“是。”
“如果那些只是梦魇呢？”
“如果不是呢？”丹如意反问道：“太清晰了，师叔。你没见过，那把刀从鱼音头顶劈落，从她的鼻梁旁边……将她整个人活活劈开，就在我面前，她瞪大了眼睛在看我……她很害怕，但我救不了她。”
鹭若低了低头，耳边的明珠挂坠藏在鬓发下，霎时间暗淡下来。
“还有师兄、姜师叔、宋师叔……他们每个人都死在我面前，除了师父。”丹如意她双手交握着放在桌面上，鹭若的事先落在她手上，她指尖泛白，说话的声音却很低，但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在我看到步长生时，师父就死在他旁边。”
半晌，鹭若伸出手去，盖在那双冰冷的手上。
“师叔。”丹如意说：“对我来说那不像是梦，更像是我重新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步长生即将入门的外门大比。”
鹭若动了动嘴唇，神色迟疑，又问：“这件事情，如意和鱼音说过吗？”
“自然没有，她胆子那么小，和她说来做什么。”
鹭若点点头：“嗯……”
“鱼音也做梦了？”丹如意问。
鹭若否定道：“不，只是在想，如意经历如此怪事，如果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鱼音或许会知道。”
也是，丹如意就觉得奇怪，醒来前她是在魔域被关着，醒来后她是在自己的倚竹居，太莫名其妙了。或许是有什么细节丹如意未曾注意过，不一定是在她醒来前后，也可能是在一切发生之前，在外门大比还未开始、在她十年的记忆之前，就有了什么她不曾注意过的征兆。
“若师叔。”丹如意说：“我想知道，你给步长生问占时的结果到底是什么。”
北湘院。
怀皎的弟子不多，丹如意是他收的第七个弟子，步长生是第八个，因此“清扫北湘院”这项任务常年贴在外门告示板上。
刀修弟子们对这个任务是又爱又恨，北湘院除了怀皎是个不爱管事的懒老头外，每一个师兄师姐都不吝惜于指导后辈，也包括那个讨人厌的小师姐丹如意。
丹如意并不是不会指导他们，只是这个小师姐尤其喜欢戏弄人……
倚竹居不远处，有两个弟子在扫竹林边的落叶。
一个弟子又矮又瘦，长得有些呆，表情也愣愣的，他一直在扫同一片地方，尽管那里看上去一尘不染，就算有灰尘，应该也只是被他从左边扫到右边，又从右边扫到左边。
另一个弟子比旁边的弟子高出三个头，五官端正，但是眼神一直乱飘，一会儿看竹林，一会儿看旁边的广场，再过一会儿，又去看天上飘过的云。那扫把对他来说有点短，或许是用起来不顺手，所以他扫一会，停半天，扫一会，又把手支在扫把上，看看同伴，看看竹林，看看天。
其实竹林根本没多少落叶，这两个弟子扫了一下午，说白了就是在偷懒。
“你小子。”高个招呼他的同伴：“你不是说北湘院今天和我们有缘，缘分怎么还没来？”
矮个摇摇头：“我可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