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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听见它们的声音吗?”他问。

巫师们全都安静下来。卡叮体内仍然流动着力量,他的语气简直可以平息雷暴。

科银的眼睛闪出光芒。

“我什么也没听见。”他说。

卡叮转向其他巫师。

“你们也没听见它们的声音吗?”

他们摇摇头。其中一个问:“听见什么,兄弟?”

卡叮笑了,一个灿烂而疯狂的微笑。就连科银也不禁后退半步。

“你们很快就会听见的,”他说,“你们造出了一座灯标。你们全都会听见它们的声音。不过并不会听很久。”几个年轻些的巫师原本扶着他的胳膊,卡叮推开他们,逼近科银身边。

“你往这个世界倾倒大法,现在别的东西也跟来了。”他说,“过上也曾有人为它们开路,但你却给了它们一条大道!”

他猛地往前冲,从科银手里夺过黑色的法杖,使劲朝墙上砸过去。

法杖还击了。卡叮浑身变得僵直,然后他的皮肤开始起泡……

大多数巫师都设法转开了眼睛。少数几个——哪儿都会有几个这样的家伙——带着病态的专注看得入了迷。

科银也在看着。他惊异地睁大眼睛,一只手抬起来捂住了嘴。他想后退,但他做不到。

“这些是积云。”

“好极了。”奈吉尔有气无力地说。

重量与这没有关系。我的坐骑曾驮起军队。我的坐骑曾驮起城市。的确如此,万事万物都有自己该走的时刻,而它能驮起它们中的每一个。死神说道。但它不会驮你们三个。

“为什么不?”

这关系到形象是不是好看的问题。

“不驮我们就会很好看了,唔?”战争不耐烦地说,“末日四骑士中的一位,加上三个走路的。”

“或许你可以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等等咱们?”瘟疫的声音仿佛是从棺材底滴下来的什么东西。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死神道。他轻轻把牙齿合拢,发出咔嗒一声响。我敢肯定你们自己能应付。你们通常都是如此。

战争目送死神的坐骑越走越远。

“有时候他真叫我心烦。为什么总要让他说了算?”

“习惯成自然,我猜是。”瘟疫回答。

他俩回到小酒馆里。有一阵子谁也没说话,然后战争问:“饥荒哪儿去了?”

“去找厨房了。”

“哦。”战争伸出只套着护甲的脚在灰尘里蹭蹭,他想到了从这里到安科的距离。这天下午热得紧。末日大可以多等一会儿。

“上路之前再来一杯?”战争提议道。

“这样好吗?”瘟疫有些顾虑,“人家不是在等咱们吗?我是说,我可不想叫人失望。”

“就一杯的时间还是有的,我敢肯定。”战争坚持道,“酒吧里的钟从来不准。时间还多着呢。世上所有的时间。”

卡叮向前扑倒,砰一声撞在闪亮的白色地板上。法杖从他手里滚出来,又自己直起身子。

科银伸出一只脚,踢踢他毫无生气的身体。

“我早就警告过他,”他说,“我告诉过他要是再碰它会有什么下场。他说的是什么东西,它们?”

一时间咳嗽声此起彼伏,还有无数人开始检查自己的手指甲。

“他什么意思?”科银质问道。

欧汶·哈喀德里,也就是魔法传承的讲师,再次发现自己周围的巫师像晨雾一样散开了。虽然他自己一动没动,却仿佛突然上前了好几步。他的眼珠子像走投无路的野兽一样前前后后直打转。

“呃,”他恍恍惚惚地挥舞着瘦巴巴的双手,“世界,你瞧,我是说,我们所生活的现实,事实上,可以把它想成是,打个比方说,胶皮。”他略略迟疑片刻,因为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刚才那番话肯定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编纂的名言警句大全里。

“之所以这样说,”他慌慌张张地补充道,“是因为任何魔法的存在都会让世界扭曲,呃,肿胀,而且,恕我直言,太多的魔法潜能,如果全都聚集在某一点,就会迫使我们的现实,唔,往下沉,尽管我们当然不应当照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这话(因为我绝没有暗示说我讲的是物理上的维度),并且我们断定,只要有足够的魔法发生作用,它就能,怎么说呢,呃,它就能从现实的最低点将其突破,并且可能为低层位面(也就是被那些多嘴多舌的人叫做地堡空间的地方)的居民,或者假如允许我使用一个更确切的术语,为那里的住户,打开一条通道,而这些生物,或许是由于能量等级与我们有差异,天然就被这个世界——我们的世界——的光亮所吸引。”

接下来照例是一阵漫长的寂静,它总是紧接着哈喀德里的发言出现,因为大家都需要一点时间,好往段落里加进标点,再把支离破碎的句子缝一缝补一补。

科银的嘴唇无声地嚅动半晌。“你是说魔法会引来那些生物?”最后他问。

他的声音与之前很不一样,似乎少了许多尖锐的气势。法杖在卡叮身体上方缓缓旋转。在场的每一个巫师都注视着它。

“看来是这样。”哈喀德里道,“据研习这类东西的人说,它们的出现总以沙哑的耳语作为开端。”

科银似乎不大明白。

“它们嗡嗡响。”一个巫师热心地解释道。

男孩单膝跪下,凑近卡叮瞅了瞅。

“他一动也不动,”他挺慎重地问,“是不是正在遭受什么不幸?”

“有这个可能。”合喀德里的回答小心谨慎,“他死了。”

“真希望他没死。”

“这一观点,据我猜测,他自己也会赞同。”

“不过我可以帮他。”科银伸出双手,法杖滑进他手里。如果它有脸,此刻它一定会露出得意的笑容。

科银再开口时,又恢复了过去那种遥远、冰冷的口吻,就好像他是从一座铁房子里说话似的。

“如果对失败没有惩罚,成功也不会受到奖赏。”他说。

“抱歉?”哈喀德里道,“我没听明白。”

科银转过身,大步走回自己的椅子前坐下。

“我们应当无所畏惧。”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发号施令,“地堡空间算什么?假如它们来惹麻烦,那就赶走它们!真正的巫师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怕!”

他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到世界的幻象跟前。那图像的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瑕,你甚至能在地板之上几寸看到星际空间的深处;在那里,大阿图因的幻影正缓缓往前滑行。

科银满脸不屑地把手一挥,他的手臂穿透了幻影。

“我们的世界是魔法的世界。”他说,“这样的世界里,还有什么能同我们对抗?”

哈喀德里感到自己似乎应当说点什么。

“绝对没有。”他说,“当然神仙除外。”

四下里一片死寂。

“神仙?”科银的声音轻极了。

“那个,没错。那是当然。我们不能挑战神仙。他们干好他们的活计,咱们干好咱们的。完全没有必要——”

“碟形世界由谁统治,巫师还是神仙?”

哈喀德里飞快地思考。

“哦,巫师。当然是。不过是,那个,在神仙底下统治。”

如果你一不小心把一只靴子踩进了沼泽,那自然是很叫人不快的;但还有件事能让你更加不快,那就是另一只靴子也跟着落了下去,并且在又一阵柔和的吮吸声之后同样消失了踪影。

都到了这地步,哈喀德里仍然不肯收手。

“你瞧,巫术比较的——”

“也就是说,我们比不上神仙强大了?”科银道。

在人群后排,几个巫师的双脚开始不安地挪动。

“那个,是也不是。”哈喀德里已经一路淹到了膝盖。

事实上,提到神仙,巫师们总是有些紧张。在这一问题上,住在天居山上的神仙们从来没有清楚地表明过态度,所以巫师们干脆能躲就躲。神仙不是好对付的,如果他们不喜欢什么东西,你别想他们会事先给点提示什么的。常识告诉大家,最好不要把神仙逼到不得不拿定主意的境地。

“你对此似乎还不大确定?”科银问。

“假如允许我建议——”哈喀德里说。

科银一挥手。墙壁消失了。巫师们站在大法之塔的最高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远方的天居。它的山顶就是众神的居所。

“当你打败了所有人,还能同你战斗的也只剩下神仙而已。”科银说,“你们中有谁见过神仙吗?”

四下里一片迟疑的否定。

“我这就让你们看看。”

“你还可以再喝上一杯,老小子。”战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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