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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释说——尽管“解释”这个词实在包含着太多正面的含义,而灯神的做法更像是没能解释,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表达出了如下的意思:搭乘一盏小油灯环游世界是完全可能的,哪怕油灯就拿在油灯里头其中一个人的手上,油灯本身在动是因为它被里头其中一个人拿在手上,这是因为⑴现实的不规则性,也就是说一切都可以被想象成位于一切东西里头,以及⑵创造性的公关。成功的关键就在于,在旅程结束之前不要让物理学的定理注意到漏洞的存在。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别去想它,呃?”灯神说。

“就好像出现了一头粉红色的犀牛,你却让我们别去想它。”奈吉尔发现大家都盯着自己,于是干笑几声。

“这是我们之间的一种游戏,”他说,“尽量避免想到粉红色的犀牛。”他咳嗽两声,“我又没说它是什么顶呱呱的好游戏。”

他再次眯着眼往壶嘴里看。

“的确,”柯尼娜说,“是不怎么样。”

“唔,”灯神说,“有人想来杯咖啡吗?再加点音效?或者抓紧时间玩局追索?”

“酒?”柯瑞索问。

“白葡萄酒?”

“恶心的烂泥。”

灯神一脸震惊,半天才开口道:“红葡萄酒才不好呢,对于——”

“——对于任何场合都不适宜。”柯瑞索飞快地往下说,“连索德纳酒都一样,好在索德纳里头倒是没有小纸伞。”沙里发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或许不该这么跟灯神说话,于是他努力转圜,“不要小纸伞,看在纳斯里的五轮月亮的分上。也不要水果沙拉或者橄榄或者弯弯的稻草吸管和装饰用的猴子。我以萨鲁丁的十七块蓝石英的名义命令汝。”

“我本来也不喜欢小纸伞。”灯神闷闷不乐地说。

“这里头太空了,”柯尼娜说,“你干吗不摆些家具?”

“我所不明白的是,”奈吉尔说,“假如我们都在我手里的这盏油灯里,那么油灯里的那个我手里肯定有盏更小的油灯,而在那盏油灯里——”

灯神慌忙朝他摆手。

“别谈起这事!”他命令道,“拜托!”

奈吉尔皱起他诚实的眉头。“好吧,不过,”他说,“到底是有好多个我还是怎么的?”

“这是个无限循环,拜托别引起别人对它的注意,好吗?……噢,见鬼。”

他们听到一种微妙的、令人不快的声响,显示宇宙突然回过神来了。

估计应该是“考验”一词在碟形世界的变体。——译者注???

要想知道客迈拉到底什么样,我们可以参阅雀伏戈那著名的动物寓言集《非自然动物》:“它长着三条美人鱼的腿,乌龟的头发,飞鸟的牙齿,以及蛇的翅膀。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的一家之言,但这怪兽的呼吸仿佛熔炉,体温跟风暴里的橡胶气球差不多。”???

当然,巫师们经常用跟魔法没关系的普通手段对搏,但这是完全允许的,而且被暗杀对于巫师来说根本就属于自然死亡。???

好吧。反正大致意思你明白就行了。???

那本书叫《满是谜》,所有靠神神怪怪混饭吃的人都能从中得到无价的帮助。书里的清单列出了每一件并不存在、而且很大程度上也无足轻重的东西。其中有些书页只有在午夜之后才读得出来,还有一些要求非常古怪并且很难实现的光线条件。你可以在书里找到各种信息,包括地下的星座和尚未酿造的葡萄酒。这书还有一个特别版,用蜘蛛皮做封面,专为真正新潮的神秘主义者准备;此版本里甚至加入了一张《伦敦地下图》,其中包含了公开的地图上从来不敢标出来的三个地铁站。???

至少李·廷·韦德自己从来都坚定地支持这种观点。???

“追索”是在神仙、半神、妖魔以及其他超自然生物中间非常流行的小游戏,因为只有他们才对“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以及“最终这究竟产生了什么结果”之类的问题轻车熟路。???

第四集

塔里黑黢黢的,那是古老黑暗的坚硬核心,自亘古便存在着。日光这个暴发户附着在灵思风身上溜进塔来,它的入侵让黑暗很是不满。

门在灵思风身后关上,他感到空气在动,黑暗涌回来,将先前被阳光占据的空间完全填满,哪怕光线还在,你也不可能看见两者汇合的地方。

塔内弥漫着古老的气息,还带着一点点乌鸦屎的味道。

站在这样的黑暗里很需要勇气。灵思风不怎么勇敢,但他还是站着没动。

有什么东西在他脚下呼哧呼哧,灵思风稳如泰山。他之所以没有动弹,唯一的原因就是害怕自己会踩上什么更糟糕的东西。

然后,一只皮手套似的手碰了碰他的手,动作很轻很轻。一个声音说:“对——头。”

灵思风抬起眼睛。

头顶一道明亮的闪光,这一次黑暗终于退让。灵思风看见了。

整座塔里排满了书。环绕塔身的破烂旋梯上,每一级台阶都被书挤得满满当当。地板上堆的也全是书,尽管从它们堆起来的方式看,说“依偎”或许更准确些。它们还蹲在——好吧,它们还栖息在——每一个濒临倒塌的窗台上。

它们在悄悄地观察他,只不过所用的并非通常的第一到第六感。书是很会传情达意的——尽管传达的倒不一定是它们自己的情意。灵思风猛地明白过来:它们想告诉他些什么。

又是一道闪光。他意识到那是来自大法之塔的魔法,顺着通到天花板的洞反射下来。

至少它帮灵思风看清了在自己右脚边呼哧的原来是旺福司,这让他安心不少。现在只要能搞清楚左耳朵边上那轻柔又固执的嚓嚓声究竟是什么……

一道闪光再次满足了他的心愿,他发现自己正对着王公那双黄色的小眼睛。蜥蜴耐心耐气地拿爪子扒拉着玻璃瓶,那是种无意义的动作,很轻柔,仿佛他并非真的打算越狱,仅仅是有点儿好奇,想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把玻璃磨穿。

灵思风低头看看图书管理员那梨子形的大块头。

“这里足有好几千本书。”他的声音原本就低,之后又被无数排魔法书吸收、湮灭,“你怎么把它们全弄过来的?”

“对——头,对——头。”

“它们什么?”

“对——头。”图书管理员用光秃秃的胳膊肘用力比画出拍击的姿势。

“飞?”

“对——头。”

“它们能飞?”

“对——头。”猩猩点点头。

“那模样肯定很壮观。哪天我也想瞧瞧。”

“对——头。”

并不是每本书都安然无恙。比较厉害的大魔法书大都成功脱逃,不过一部七卷本的草药书在火里遗失了目录,还有不少的三部曲在哀悼自己失去的兄弟姐妹。许多书脊上都有炙烤的痕迹,有些书没了封皮,钉书线很不舒服地垂在地板上。

一根火柴擦亮了,墙边的书页起起伏伏,显得很不安,但那不过是图书管理员在点蜡烛。他在靠墙的地方摆了张大桌,桌面上铺满古老的工具,另有好多罐稀罕的黏合剂和一个装订台。台子上已经绑了本受伤的对开本。几道微弱的魔法火焰从书上爬过。

猩猩把蜡烛塞进灵思风手里,自己拿起一把手术刀和一把镊子,朝那本哆哆嗦嗦的书低低弯下腰去。灵思风煞白了一张脸。

“唔,”他说,“呃,不介意我走开些吧?一看见胶水我就头晕。”

图书管理员晃晃脑袋,又伸出大拇指,心不在焉地指了指一盘子工具。

“对——头。”他命令道。灵思风可怜巴巴地点点头,乖乖递给对方一把长剪刀。两张损坏的书页被剪下来丢到地上。灵思风脸上的肌肉一阵扭曲。

“你要对它干吗?”他好容易挤出几个字。

“对——头。”

“切除阑尾?哦。”

猩猩又拿大拇指一指,这次连头也没抬。灵思风从盘子上的一个格子里翻出针线递给对方。塔里很静,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针线穿过书页的声响。过了许久,图书管理员终于直起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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