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决心14（1 / 2）

“真是难得呢……拓海又主动叫夏树出来。”

在那家车手最爱晃过来的谈天说地什么都干的家庭式餐厅里，夏树和拓海面对面坐着，已经穿上了高筒袜的两条腿轻轻地晃着却没有去碰拓海的脚，一边用她的手心捂着那个源源不断送过来热度的泡着热茶的杯子。

“抱歉，我最近没车开……而且总觉得有些事情一定要找你说清楚为止。”

拓海倒是没有摆出一副昔日又开始神游到外太空的模样，那目光也没有再去躲躲闪闪的，而是认真地定在了夏树那张永远都是红扑扑的，但依然也像是在掩饰一些什么的脸上。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呀？夏树也听说了哦……车坏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而且拓海人没事真是再好不过了。一直想着要来看看你，但又担心拓海可能没这个心情，也就不想来打扰你……”

夏树露出了一个释怀又有些苦涩的笑容，但很快又用她一贯轻快的语气盖了过去。

确实没这个心情也是个事实，更不如说是没有那个想要去面对和好好把这一切理清楚的心情，加上他现在打工的时间都拉长了不少，为了还自家老爹给他放的高利贷，不知道什么破引擎这么花钱……没车也是真的，本来还想去秋明湖和茂木把这一切说清楚的，最终还是用一顿饭贿赂了树，蹭着他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85来了这个地方的。

但一直在原地纠结和选择可耻地回避还是不能解决问题啊……就像那个86爆缸了的，让他差点一度陷入绝望的自责之中没被拉回来的夜晚，先是从天而降的凉介的一个比什么都能刻进他柔软的内心的拥抱成功截停了他，自家老爹又在关键时刻更是拉了他一把，用这种日常又肯定着他的方式，把他推出了卡了半天的瓶口，也给了他更多可以勇敢地去直视自己的内心和更多纠结之事的勇气。

“那么，拓海想找夏树说什么呢？”

夏树看拓海又没有出声，轻轻唤了她一声，手却把自己的茶杯握得更用力了。

拓海深吸了一口气做准备——做这种事情还真不是他的风格呢……一边伸手把那张他一直在口袋里放着的，早就被他揉得皱巴巴的白纸拿了出来，铺在了夏树的面前。

“有人在我的鞋柜里放了这个。”

拓海看着夏树在认真读完了那都快把纸张刺破般写下来的七个字，还有落款那两个字母的时候一下子僵住了脸上的笑容，那双亮亮的大眼睛更是因为震惊和恐慌而瞪得比以往都要来得大。

“拓海……这不是夏树做的！”夏树的声音瞬间发起抖来，那张本来就红润精致的脸蛋也一下子变白了。

“我知道啦，肯定是有人故意嫁祸给你的。”

“哎？”夏树像是没料到拓海会这么不加怀疑就相信了她，整个人又是一愣。

“不管怎么说这个指向性和目的性都有些过于明显了，连我这个天天被树骂白痴的人都能看出来，加上茂木你不是有话会和我直说吗？所以我觉得肯定是个恶作剧啦……只是，”拓海再次迎上了夏树那双慢慢放松了下来，差一点眼泪都要飞出来的眼睛。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用你的名义写这句话给我？总觉得这个让我很过意不去……”

“……拓海，其实这严格来说，也不完全是单纯的嫁祸和栽赃。”

“啊？”听到夏树这句突然蹦出来的话，拓海的脑筋这次没能及时转过来。

夏树的手垂在了自己的裙摆上，越来越紧和用力地握了起来。

“拓海还记得上次和你一起做曲奇的时候，夏树和你说过的那个我喜欢的人吗？”

“啊，记得啊。”这次轮到拓海用力握紧了自己面前的杯子。

“那个人是拓海哦，那个夏树说感觉明明离自己如此之近，明明差一点就可以再靠近一点，把声音传过去的人……也是感觉越来越触不可及的人，比如明明现在和你面对面坐着，却觉得我们之间越隔越远的人……就是你哦，拓海。”

拓海有些发愣地看着夏树那双最终还是溢出了点点眼泪来的眼睛。她已经开始咬起了自己的嘴唇，有眼泪随着她这句每个字都在微微发着抖的话一并滑落了下来，滴在了她素色的领口上。

“……为什么是我？”一阵急促得和油门到底后猛踩刹车一般的沉默过后，他听见自己又费劲地挤出来几个字。

“这是什么问题啦……为什么不能是拓海？”本来已经开始哭的夏树像是被拓海这个呆到不行的问题给不满到了，语气一下子变得更认真了。“拓海说夏树很优秀，但拓海自己更是一个优秀和温柔到不行的人啊……为夏树打抱不平的是你，一直认真陪着夏树的是你，每次想和你一起做些什么，无比认真地前来赴约的也是你……更何况拓海开车还那么厉害，还赢了那么多场比赛，据说你连一场都没输过，简直像是身上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一样……为什么不能是拓海啦？”

夏树抬起了自己的手背擦着不停从眼角淌下来的眼泪，明明说的是那么认真和温暖的话，整个人却哭得和引擎爆缸那晚的拓海差不多，只是那时的自己是在凉介先生那比什么都温柔的怀抱里发泄着更像是委屈的眼泪的，而夏树却只是独自坐在那里不断啜泣着，眼睛和脸一样发着红，就像一只最爱的萝卜被莫名出现的敌人抢得无影无踪的委屈又无力的小兔子一样。

拓海也像是被她感染到了一样，握着杯子的手用力和发抖得都快在上面捏出一条缝来，但他更是发现自己对着夏树这一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话又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说白了，最认真，同样也是最迟钝的那个还是自己罢了……夏树每一次那时不时躲闪开来的眼神，她想要去够自己又立马收了回去的手，她和自己有意无意保持的距离和身体接触，明明很多声音不用开口也能通过这些其他的细节传过来，可他就是跟被高桥凉介施了法一样，眼里除了他传过来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个细节，别的什么也没容下。

可这种温暖又自责的感觉是什么……？明明自己不能回应她，明明看到夏树哭的时候他又再次被内疚感给刺到了，像是他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错一样，可是在听见她如此清晰地诉说着对自己的真实感情和心意，他却同时被一股被人在乎着的暖流给包裹住了，像是凉介又在背后给了他一个拥抱一样。

“对不起，茂木……我回应不了，你的声音。”

拓海看着自己面前杯子里那早就凉了下来的绛色液体中自己的倒影，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啊，拓海……毕竟有一个让你如此认真地去喜欢和追随的人在不是吗？但不知道为什么，”夏树也把她的手背放了下来，明明眼眶依然是泛着红的，那双眼睛却又变亮了不少。

她对着拓海再次露出了一个像是释怀下来的，又让拓海想起了那个似乎也过去了很久的夏日的笑容。

“说出来还是感觉释然了呢，哪怕知道拓海那边的接收器一直是关着的状态，就像是夏树这边一直用静音状态和你说话一样……但拓海这么优秀和温柔的人，喜欢的人肯定是更优秀和更耀眼的存在，你追随着他肯定也会更幸福，变得更厉害，想到这一点也觉得温暖到不行……拓海！”

夏树用着比以往都认真和清亮的声音叫了一声拓海的名字。

“拓海如果真的那么喜欢那个人，一定要勇敢地说出来呀！你的心意，一定会稳稳地传过去的……如果不说出来，都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都不知道会不会和那个人就是永远的错过了……”

“茂木……”

拓海把自己的手也放了下来，安静地接受着自己内心那股酸楚过后，打转得比什么东西都要来得坚定和强烈的决心。

“谢谢你，我会的……另外，茂木是不是也要留心一下你交的朋友了？别被别人利用了呀……你最真实的东西。”

“夏树当然知道啦，其实也已经想到是谁干的了，毕竟夏树只和她分享过秘密……但是拓海，今天谢谢你叫我出来，也谢谢你给夏树这个机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等我们这边都安顿好了，毕业前，我们再一起去湖边玩一次吧！毕竟毕业后就不知道会不会再次见到了呢……”

“啊，一定。”

要说出来，要去找凉介先生好好地把自己的真实心意说清楚……哪怕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或者不可理喻也没关系，哪怕喜欢他，暗恋明恋或者狂追的能从自家店铺门口排队排到赤城山，哪怕自己真的要去做和整个群马县抢人这样第一次看来简直是愚蠢至极的举动……但是如果一直憋在心里，单恋他一根筋走到底，好不容易离自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触手可及的凉介先生因为什么原因再次和自己擦肩而过了怎么办？

要说出来，一定要和那个人说清楚，他那天询问自己的“执着之事或者执着之人”的答案究竟有多简单和多直接……如果一直压抑着，连他每一次好心递过来的独特的温柔都没法全部接下来。

拓海从未觉得自己的决心如此坚定不移过，只是他再跟打了鸡血一样想立刻冲到赤城山去，懊恼的一个事实和最现实的一块绊脚石依然把他绊在家里出不去——车还没修好啊！没车怎么过去啊，总不至于跑一整晚吧！

“老爹……我们家的车什么时候修好啊……”

拓海表面依然乖巧地照料着自家生意，把那台老式货车的油门踩烂了还是龟速跑山送货，一边在加油站更加兢兢业业地打着工赚着所谓修引擎，但总觉得被自家老爹坑了的薪水，但内心早就急得做个梦都是自家车突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出厂设置他直接火力全开冲进了赤城山，然后再怅然若失地醒过来，最终有一天他憋不住了，挠了挠脸，拦住了这段时间晚上永远都不在，神神秘秘地跟去挖宝藏了一样，又似乎要出门去的文太。

“怎么？你有什么急到不能再等的理由吗？最近又没比赛，送货也不成问题，你急啥？”文太装傻，再次开始逗自己可爱的儿子。

“也不是急到不能再等……但没车真的很不方便啊，我很多地方都去不了……”拓海又开始抓自己的头发。

“你要去哪儿啊？别忘了我上次和你说的啥，稍安勿躁。”文太快憋不住了，但依然是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甚至还点了根烟，就为了把话说慢点。

“也没有哪里一定要去……算了，我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