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顾无言2（2 / 2）

“快别闹了，喝杯茶去去寒。”姑姑把东西都归置到后厨，端着几盘点心走出来，杯子里是冒着热气的铁观音。

姑姑叫沈清，是一名高中教师，她穿着一件浅翠色的旗袍，声音轻柔似水，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之姿。

在沈奕欢的世界里，沈清就是他的妈妈，刚被爸妈丢下时的每一个深夜里，轻声安慰，哄他入睡的都是眼前这个温柔的女人。

但是越是温柔的人发起脾气来就越是可怕。

这么多年来，沈奕欢只见沈清发过一次脾气，那时候他刚到这边来，也不喜欢说话，经常一个人待在社区的广场上发呆，郑桥也因为姑姑对他的偏爱远离他。社区里经常有几个年长的男孩跑过来欺负他，说他是被父母丢弃的垃圾，没人要。沈奕欢第一次抡起拳头跟他们打架，可实力实在悬殊，他只能被按在地上摩擦。

那时候郑桥已经颇具老大的气势，看到沈奕欢被打，喊上费云帆就往上冲，一脚把他们老大踹翻在地，硬是给他打的跪地求饶。当天晚上对方父母就气势汹汹得找上门来，此时的沈清早已经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试图讲理没能成功，啪的一声，把水杯摔在桌子上就跟对方吵起来了，声音是激情高昂，手上是力拔山兮气盖世，俩人硬是在沈清面前败下阵来，最后低声道歉才敢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所以郑桥的性格有一半也是因为遗传了沈清的刚烈，人称“虎母无犬女”，母女俩一战成名，从此在社区横着走，姑姑名声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更加受人尊敬，谁家孩子分在她班里，那都是实打实的放心。

晚上回家以后，沈清到沈奕欢的房间里嘱咐了很多开学的事宜，唯独没有讲他父母要回来的事情，两个人也是很有的默契的保持沉默。

沈奕欢看到了沈清眼里的泪光与不舍，时隔多年，他主动地躺在沈清的腿上。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直到沈清感受到腿上湿润的泪水时，她再也憋不住，眼泪不住的涌出来，“好孩子，又不是不见面了。”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是姑侄之情，也似母子之情。

当年哥哥和嫂子为了追逐精神上的自由，放下了家里的产业，就连孩子也丢给了沈清，十几年过去，他们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眼看着当年那瘦弱的娃儿在她身边长大成人，他们仅仅通知一声就要把小欢要回去，她不能接受，但是她该怎么做，她又能怎么做……

但只要沈奕欢愿意留下来，她一定会去极力争取。

沈奕欢也是，现下无法做出抉择的他十分痛苦。

他不想离开这个对他来说不是家却更像家的地方，他离不开身边的这些人，还有，他没能等回来的陈念……

他不想走……

奔波劳累了一天，沈奕欢在姑姑怀里闭上了重重的双眼，沉沉睡去。沈清把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关门离去。

月光透过窗洒进七八平米的房间，沈奕欢安稳的睡着，左边的书桌上躺着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他的日记。

日记里最新的一页写着：

若风你有生命，请告诉他们，我也想自由自在地活，我想卸下这枷锁，挣脱这囚笼，去闻一缕天边的花香。

日记下面压着他儿时的涂鸦：在灿烂的夕阳下，四个小孩坐在长凳上啃着金黄色的玉米。时间久远，画的四个角已经开始泛黄，像尘封的记忆一样被压进厚重的玻璃板下。

这样的画有四幅，他们四个一人一幅，郑桥仔细的裱起来挂在自己的床头，费云帆压在藏满秘密的茶叶盒子里，陈念把画放在胸口，郑重地说：“我会回来的。”

小小的承诺像天边的云藏在暗暗的夜空里，但是月光明亮，群星闪烁，云的轮廓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