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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抱歉,”她喘着气说,“但我总是没法让它停下来,如果扫帚有锚就好了……呃。”

她向威得韦克斯女士行着屈膝礼,但行到一半,她想起自己是一个女巫,于是又改作鞠躬。这真是一个少见的行礼,你就是花钱也未必能看到呢。她几乎一躬到底,弯着身子声音细细地说:“呃,是否能够帮一个忙,我的‘八克三峰’项链勾住了我的九药草袋?”

帮她解开这些复杂的玩意儿可费了一些工夫,威得韦克斯女士一边摘下佩特拉的手镯和项链,一边嘀咕着说:“玩具,都是些玩具罢了。”

佩特拉羞红了脸,她站直了身体,看到威得韦克斯女士的表情,于是摘下她的尖顶帽,把它举到她的面前。这是一个表示尊敬的动作,但同时也意味着把一个一头尖尖的、两英尺的东西对准了她们。

“呃……我去见过勒韦尔小姐,她说你们经历了一些可怕的事情,现在到这儿来了。”她说,“呃……我想我应该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

“呃……你真是太好了。”蒂凡尼回答,而她多虑的第二思维却想:倘若我们遭到了蜂怪的袭击,你会怎么做?她想起了有一回佩特拉站在一个狂怒的怪物面前的模样,不过现在想来没有当初觉得的那么可笑了。佩特拉会战栗地站在它面前,那些无用的护身符叮当作响,她几乎会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她不会逃走。她会想,总要有人面对这可怕的一切,不管怎么说,她得来。

“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威得韦克斯女士问。

“呃,佩特拉·格雷斯特,夫人,我的老师是格威妮弗·布莱克凯布。”

“老妈妈布莱克凯布?”威得韦克斯女士说,“很好。她是一个治猪病的好手。你能来这儿真是很好。”

佩特拉紧张地瞧着蒂凡尼:“呃,你没事儿吧?勒韦尔小姐说你……病了。”

“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蒂凡尼沮丧地回答,“瞧,我很抱歉……”

“没关系,你生病了嘛。”

这是佩特拉性格的另一面,她总是想到每个人最好的一面。但是倘若你发现她绞尽脑汁地要想出某人的优点,而那人正是你,这多少让你感到有一点儿不自在。

“在大赛之前你还打算回去吗?”佩特拉又问。

“大赛?”蒂凡尼茫然地问。

“女巫大赛。”威得韦克斯女士提醒她说。

“就在今天。”佩特拉说。

“我完全忘了这回事儿。”蒂凡尼说。

“我可没忘。”老巫婆平静地说,“在过去的六十年里,我从没错过任何一次大赛,从没错过。格雷斯特小姐,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可怜的老太婆一个忙?骑着你的扫帚,飞回去告诉勒韦尔小姐说威得韦克斯女士向她表示问候,我们打算直接去参加女巫大赛。啊,她还好吧?”

“呃,她正在耍球呢,不用手!”佩特拉兴奋地说,“而且,你猜怎么着?我在勒韦尔小姐的花园里看到了一个精灵,蓝色的精灵。”

“真的?”蒂凡尼的心往下一沉。

“是的!不过他可有一点儿邋遢。我问他真是精灵吗,他说他是……呃……从一个叫‘叮当国’的地方来的,他们是一大片臭烘烘的、可怕的、尖尖的、刺人的荨麻的精灵,他还叫我‘讨人嫌’。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蒂凡尼望着那张圆圆的满怀期待的脸,她张开嘴巴想说:“它的意思是一个喜欢精灵的人。”然而她终究没有这么说。这样做是不公平的。她叹了一口气。

“佩特拉,你见到的是噼啪菲戈人。”她说,“他们是一种精灵,虽然不是可爱的那一种,我真抱歉。但他们……总体来说……是善良的精灵,虽然他们算不得十分的善良。‘讨人嫌’是一句骂人的话,不过我觉得也不是什么特别恶劣的话。”

佩特拉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问:“那,他是一个精灵,对不对?”

“啊,对,是这样的。”

粉红的小圆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就好,我还纳闷呢,因为它,呃,你知道……他正在踢勒韦尔小姐花园里的那些小地精……”

“他肯定是一个菲戈人。”蒂凡尼说。

“哦,不错,我想一大片臭烘烘的、可怕的、尖尖的、刺人的荨麻也需要一个精灵,就像别的植物一样。”佩特拉说。

第十一章?亚瑟

等到佩特拉离开后,威得韦克斯女士站起了身,说:“我们走吧,小姐。这儿离悬崖村还有八英里呢。等我们赶到那儿,她们多半已经开始了。”

“那么蜂怪呢?”

“哦,它要来就来吧。”威得韦克斯女士微笑着说,“噢,不要那样皱着眉头。会有三百多个女巫来参加女巫大赛,她们都快到了,那儿绝对安全。或者,你想现在见它?也许也行,它似乎走得不快。”

“不!”蒂凡尼高声喊道,她没想到自己会叫得那么响,“不,因为……事情并非总是看上去的那样。我们会做错事。呃……我没法解释。也许是因为第三个愿望吧。”

“你不知道它是什么吗?”

“不知道。但我很快就会知道的,我希望是这样。”

女巫瞅着她。“我也这么希望。好啦,站在这儿没有意义。我们走吧。”她说着收拾好毯子,立刻迈步出发了,好像被一根绳子拉着似的。

“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吃呢!”蒂凡尼说着跟在她后面跑了起来。

“昨晚我吃了很多田鼠。”威得韦克斯女士回头说了一句。

“没错,但是你没有真的吃它们,不是吗?”蒂凡尼说,“其实是猫头鹰吃了。”

“确实是这样的,”威得韦克斯女士承认道,“但是如果你假想一下自己整晚都在吃田鼠,你会诧异地发现第二天早晨什么都不想吃了,甚至再也不想吃任何东西了。”

蒂凡尼向着不远处佩特拉离去的身影点了点头。

“她是你的朋友?”她问。蒂凡尼和她一起继续往前走着。

“呃……如果她觉得是的话,我配不上她。”

“嗯,”她说,“噢,有时候我们会得到我们不配得到的东西。”

对于一个老女人来说,威得韦克斯女士走得非常快。她迈着大步走过荒野,好像长距离是对她的侮辱似的。而且她还懂得许多别的事情。

她懂得沉默。她默默地走着,长裙绊住欧石楠时发出的窸窣声成为她们走路的背景音。

在一片寂静中,蒂凡尼仍然能听见那些记忆的声音。蜂怪留下了成百个记忆。多数都极其微弱,只不过在她头脑中产生了一些不快的感觉。但是那只远古的老虎,在她头脑的后部,鲜明地灼烧似的存在着。在老虎的后面,是那条巨蜥蜴。它们曾经是杀戮的机器,是它们那个世界中最强大的动物——曾经是。蜂怪占据了它们两个,后来它们都死了,却还在打斗着。

永远都在侵占新的身体,永远都会令那些寄主疯狂,对于权力的欲望最终杀死了他们……就在蒂凡尼想着这是为什么的时候,某个寄主留下的记忆说:因为它害怕。

害怕什么呢?蒂凡尼想,它是如此强大!

谁知道?但是它肯定害怕得发疯了。十足的贝蛋!

“你是敏感·巴斯特,是你吗?”蒂凡尼问。她的耳朵告诉她,她说出了声音。

“他话很多,是吧,”威得韦克斯女士说,“你睡着的那个晚上他一直在说话。他过去始终自视很高。我认为这就是为什么他的记忆能持续这么长久的原因。”

“但是他把笨蛋错念成了贝蛋。”蒂凡尼说。

“嗯,记忆会衰退。”威得韦克斯女士说着停了下来。她靠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地喘着气。

“你还好吗,夫人?”蒂凡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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