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预兆89（1 / 2）

说连夜逃跑当然是玩笑，笑过之后，就要办正事了。

方盈昭在别人的地盘上杀人放火，事后又未刻意隐藏行迹，官府很快找上门来。

于是他狐假虎威一番，向来捉拿他的官兵出示了楼兰国王伽纳亲手书写的通关文牒，要求见他们的上官。官兵们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引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来了。方盈昭请他进门，又将房门一关，之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中年人打开门，满面不虞地带着官兵离去了。

这一番行为看得严念目瞪口呆，连置气都忘了，惊奇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方盈昭道：“秦兴旺已经将数月来被摩萨罗教残害的汉人一一记录在册，我刚才用这名单，换了咱们三人自由。”

严念皱了皱眉，又问道：“刚才那人是谁？那个葛库鲁就是和他勾结的？”

方盈昭缓缓摇摇头，“一定还有别人，但官职不会太高，不然他敛财的手早就伸到西边了。”

“那……就这样算了吗？”严念不甘心，“不是说除恶务尽么？”

听到她这样说，方盈昭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怪我杀人太多？不过半天功夫，又说除恶务尽了？”

“这是两回事，杀俘不义！”严念的脸又鼓起来，不大服气地反驳他，“况且这样放过他们，你就不怕有后患？”

“不怕。”方盈昭迅速答道，之后又轻叹了口气，“这里是楼兰，我们将凉州军调来，本就理亏在先，现在他们愿意将事按下，各不追究，我们也只好息事宁人，才能保住曹兴武。摩萨罗教的核心成员已经尽数除去，也算是给董掌柜他们出了口气，剩下的，我们是局外人，不便再越俎代庖了。”

提到董掌柜，严念的神色黯淡了几分，她抬眼看看方盈昭，对方已经将早先的消沉与低落收了起来，现在只剩下浓浓的倦色。

“董掌柜……是陷在流沙河里了么……”严念轻轻问道。

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玄醴回答了她：“凌皓往城外寻了十几里，在一处流沙之上看到一根手杖，上面刻着‘董’字，人应该是沉下去了。”

说话间，方盈昭已经坐到桌边，洋洋洒洒写了半页纸，严念凑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董彩花，四岁，源合人士，卒于景鸿十九年八月初七。

他在默写秦兴旺收集的名单。

“时日久了会忘，”感觉到严念在看他，他没有停笔，只微笑着解释道，“以防你说的‘后患’，留一份，安心。”

于是严念便知道了，意难平的，不止她一人。

她的气忽然就消了，搬了个椅子坐在旁边，支着下巴看方盈昭写字。

不知是何缘故，每次看到这个平日一脸淡漠的淮南王殿下专注写字的时候，她的心便会软下来，仿佛在这时刻，可以窥到他平时刻意隐藏起来的真实的一面。

其实严念知道，自己不该生他的气。

那日他们商量好，玄醴守在外面，她连夜去凉州搬救兵。凉州刺史年轻时曾追随过严恪年一段时日，如今虽已过去许多年，但情谊仍在，他会帮忙的。

为了确保严念的安全，他们不止雇了向导，还请凌皓一路保护。凌皓现在以江湖上漂泊的闲人自居，倒很乐意帮忙，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玄醴的缘故。

方盈昭说要借三百凉州铁骑的时候，严念已经有了些预感，但还是听从了安排，待到亲眼见到屠刀落下，她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触目惊心。

她知道，不论方盈昭平时如何行事，他的心总归是热的，所以她惊愕之余，才更不愿接受这样的方式。

但是不得不承认，对付恶人，使用雷霆手段分外有效，只是她不认为他们都是恶人罢了。

她长长舒了口气，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已成定局的事情，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知又想到了哪一出，忽然八卦起来，问道：“玄醴姐姐，你们王府除了柏舟，是不是没人喜欢他？”

玄醴摇摇头，“王府应该没人不喜欢殿下。”

严念连忙解释：“不是这种喜欢，是……柏舟那种喜欢。”她挑挑眉。

玄醴仔细思索了一下，罗浮、芳醑、春盎，乃至府中各个平头正脸的侍女都在脑中过了一边，这次点了头，“是。”

严念将脸探到方盈昭跟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长这副样子，为什么连个暗恋你的侍女都没有？”

“……”方盈昭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开几寸，“多谢你夸我好看。”

严念翻了翻白眼，“别说，你的模样还真挺迷惑人的，初见你时，我根本没料到你是这样的人，以为你是个博学的翩翩公子，还夸过你呢！”

“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方盈昭问道。

“嗯……”严念思索了片刻，“我说不好，总之，相处的时日越长，越让人想敬而远之。”

当面被说坏话的经历，在方盈昭的人生中屈指可数，他表现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那还真是委屈严大小姐陪我走这一趟了。”

严念大度地摆摆手，“不怪你，是我非要跟来的嘛。”

三人折腾了这两日，几乎都没怎么睡过觉，不等日头落下，方盈昭便示意各自休息，自己先回了里间。

他有意让自己什么都不想，点了一支安神香，将屋子熏得有些烟雾缭绕了，才躺到床上合上眼睛，可是彩花被老鼠啃食了一半的脸，还是会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