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千里37（2 / 2）

赵谦研磨的动作停了下来，无奈笑道：“记性倒好。”

抄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写完，赵谦检查了一遍，看没有什么遗漏，又从药箱拿出药粉和纱布，为方盈昭重新包扎了一遍手指，“这药你带一瓶，路上免不了要骑马，我怕伤口崩开。”

“放心，我有分寸。”这样说着，方盈昭还是乖乖收好了药，冲赵谦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赵大人……”

赵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方盈昭惦记的自然是赵谦原本答应要告诉他的事情，他直觉这件事与他的母亲沈皇后有关，可他自己没有按照约定在府里休养三个月，如今只能央求赵谦发发善心了。

“你平安回来，我就告诉你。”赵谦捋了捋白胡子。

这一趟去昆州，除了玄醴外，方盈昭谁都没带——当然，那一群乌泱泱的大夫是要去的。罗浮本想让陈瑜跟着照顾他的起居，方盈昭坚持说自己手已经好了，挥舞着缠满纱布的手指和他们道了别。

两人向东出了城，和方思昂及一队禁军汇合后，又一路向东赶往青州码头。为避免拖慢行程，方盈昭已经提前安排民间医者在头一天的夜里上了船，他们一行人到得很快，卯时三刻便提前启航了。

今日天公作美，几面风帆一齐鼓起来，官船随着浪花跑得飞快。如此这般的顺利却丝毫没有令玄醴愉悦半分，她站在甲板上，用手紧紧抓住桅杆，脸色铁青一动不动。

方盈昭像是看见什么稀罕物一般，“玄醴，你功夫那么好，却……怕水？”

玄醴见方盈昭站在船舷附近，想要拉他过来又不敢松手，只得低声叫道：“殿下，你离水远点，快过来！”

方盈昭从善如流地走到玄醴身边，“没坐过船？”

玄醴老实地摇摇头。

方盈昭忍着笑指指周围，“别怕，这船很稳的，你看岸上，景色多好。”

现在正是早春，两岸的山丘逐渐染回了翠绿，伴着少许柳黄和错落的未褪去的橙棕色一齐倒映在水面上，天然便是一副美景，宛如在画中一般。

玄醴铁青着脸附和了他。

方思昂倒是见惯不怪，他船头船尾巡视了一圈，便下船仓挨个察看那群大夫的随身物品去了。他们要同方盈昭共处六七天，不可大意。

方盈昭倚着桅杆的另一面席地而坐，与玄醴背对着背，一同安静看着天。今日天气晴朗，云朵稀薄，是个赶路的好天气。如若一路顺利，十日内便可到达昆州。

十日……

方盈昭承认，在得知柏舟染上疫病的那一刻，他的心乱了，距离化作时间横在两人之间，让他束手无策。强烈的不确定感使他进宫吵了那一场不理智的架，此时他有些后悔了。

他不知道方盈暄的偏爱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也从未试探到，这偏爱的底线在哪里。方盈暄总是轻易满足他的一切愿望，哪怕他说了伤人又大逆不道的话，方盈暄还是退让了。

这让他有些不安。

——我给咱们的孩子取名作昭儿，你喜欢吗？

方盈昭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河面上潮湿的风。

“殿下，”玄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开口，“你想下棋吗？”

方盈昭当然求之不得，他的府中有这样一位高手，他却无缘一战，简直可以算作是遗憾了。两人离开让玄醴害怕的甲板下了船仓，铺上棋盘，玄醴执黑子下后手，方盈昭捏着白子慎重落下，倒真的将纷乱的思绪抛到了脑后。

官船在运河上行了六日，终于进了西南地界，阴雨天多了起来，清晨总是会起大雾。

出发以来，玄醴每日同他对弈，方盈昭的心绪平和了许多。听说皇甫德身边也有好大夫，也许事情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糟。

前路已经无法看清了，船老大落了帆等待雾散，偌大的官船漂在水面上，时间仿佛凝固在白色的雾气中。

方盈昭站在船舷边上，望着白茫茫的前方出神。

玄醴站在一边，默然陪着。这几日来，她适应了水上的生活，只要不起大风浪，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站在甲板上了。

过了许久，直到雾气渐渐散去，船只重新启航，方盈昭才转过身来，“玄醴，我要进一趟昆州城，需要你的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