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朋友4(2 / 2)

“没有!”贺贶抬起头看他,“真的!”

“……”易祚还是皱着眉看他,“得,白来一趟。”

易祚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爽什么,明明他和贺贶第一天认识,又不熟,人家不说也很正常。

他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听到贺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眼巴巴地跑过来。

不对!他是因为“浪费可耻”才来的!

贺贶不愉快就不愉快呗,关他什么事!反正食物没浪费。

尽管心里不悦,但易祚面上却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贺贶也低下头,用筷子轻压着浮在汤面上的豆腐干,良久无言。

当磨砂玻璃门外的最后一朵光亮都为沉默而黯然时,贺贶终于开了口,“七岁,当别人还窝在母亲怀里撒娇哭闹的时候,我就被我爸爸丢进了全封闭式的学校。军事化的管理压得我喘不过气。那里没有电子设备,没有心软的长辈,也没有纵容。错了要挨打,哭了要挨打,连和小朋友说闲话也要挨打。那里一年只放两次假,暑假和寒假。我在那里待了九年,九年里都是一个人,也渐渐习惯了一个人,”他转头看向易祚,哈笑一下,“你别看我现在这么活泼开朗,我刚上高一的时候可高冷了。因为不会说话,没交到什么朋友不算,还打过几次架。”

贺贶不屑地哼了一声,望向前方的眼眸里满是轻蔑与嘲弄。

他的语气开始变得轻悠缓慢,“但是啊,我在高三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他对上易祚迷茫无措的眼眸,温和地笑了笑,说话的时候,眼里像是携了光,亮亮的,充满生机与希望,“我认识他,但是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第一次见他,是在百货商场的大屏幕上。他不卑不亢地回答记者的提问,他温润的笑容和澄明透亮的双眸透过屏幕触动了我。我也想像他一样,周身都散发着光。所以呢,我开始按照他的样子改变,甚至考进了他的大学。幻想着在某个光线和煦的清晨,和他在校园的拐角处遇见。”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偷瞄易祚,但见易祚还是懵懵的状态,贺贶就知道他听得一头雾水,“啧,扯远了,”他收回目光,喝了口饮料,“总而言之,就是我至今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有心事也没地说,也不想说,矫情。”

他心虚地刮了刮鼻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打电话给你的原因,我没找到。”

见易祚皱起眉头,他连忙说道:“我刚刚是真的心情不好,没耍你。我也没想到你会来。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你已经挂电话了。而且,我发觉自己好像特别希望你能来,所以我也就没再打电话给你。”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些有歧义的话,贺贶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

然而易祚只是静静地听他说话,也不表态。

贺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别光盯着我看不说话啊。”

易祚又看了一会儿才说道:“现在有了。”

贺贶微微睁大眼睛,露出疑惑的眼神,“什么?”

“听不懂算了。”易祚抿了抿嘴唇,低头继续吃。

贺贶呆呆地盯着他,后知后觉地轻笑出声。

这一笑,把易祚的耳尖都笑烫了。

明明是贺贶说些容易令人误会的话,结果自己替他害羞得要命。

周围一安静下来,人就容易出神、发呆。

贺贶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木质沙发,“易祚,你电话响了。”

易祚闻声抬头看他,眼里透露着清澈的茫然。

贺贶被逗乐了,很有耐心地又提醒了一遍,“电话。”

易祚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尴尬地从衣兜里拿出手机。

贺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将备注一览无遗,而后低下头默默把餐盒收拾干净。

易祚也不避着他,边吃边听电话,“喂?您有什么吩咐?”

对方忽然大声吆喝,易祚微眯眼睛,下意识将手机拿远些。

然而对方的声音还是渗进了空气中,“听见没?这我儿子的声音,好听吧?”

贺贶突然抬头看了易祚一眼,眼里闪过震惊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愉悦。

很显然他也听清了。

易祚尴尬地说了声“抱歉”后,把手机放回耳边,沉默地听着。

“我和你们说啊!就这小子,二十四了!二十四了还没交过女朋友!这你们敢信?他那些同班同学孩子都有俩了呢!”

“哈,你们猜我怎么知道的?”说是要别人猜,然后丁黛岚根本没给机会,“看到这位美女没有?我闺蜜。她儿子就是我儿子的同班同学,她儿子前年结的婚!两年抱俩啊!两年抱俩啊!”

“黛岚,你喝醉了,别说了。我送你回家。”她闺蜜估计是要去夺手机,却遭到丁黛岚的反抗,像是跌进了沙发里,哀嚎了一声。

丁黛岚浓重的鼻音传来,震得易祚一阵耳鸣,“没有,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我不回去,我看到他那脸我就来气了!白给他那张脸。长得人模狗样的,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贺贶修养很好,安静地摆弄手机。即便听见了,也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实则都要憋出内伤了。

易祚尴尬地想刨个坑把自己埋了,他捂着眼睛,声音闷闷的,“妈,您听得到我说话吗?您还在相天赤吧?我现在去接您。”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头也不抬地说道:“贺贶,我有点事,得走了。”

易祚随手将餐盒装进塑料袋,打算提到垃圾桶扔掉。

贺贶跟在他身后,锁了办公室的门后,陪他等电梯,“一起吧,我也打算回家了。”

“行。”

贺贶将易祚送到集团门口,插着裤兜目送他上车。

易祚降下右车窗,因为夜晚风大,他提高了音量,“抱歉啊,让你看笑话了。”

贺贶闻言走了过来,微微俯身,“不会,没什么好笑的,我爸也经常这样。快走吧,别让伯母等急了。路上小心。”

易祚轻松地笑了笑,“好。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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