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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新从车子后面地板的托盘上拿起一个小瓶子,藏入他的手掌心,大步走向人群。

他才往前走了四步,突然发现挡在他面前的其实不是浑身脏兮兮的伐木工人,而是一堵武装着矛和弹弓以及一大堆棍棒的人形成的盾墙。

他愣住了。

也许是太心烦意乱,没有注意到他们全副武装,要不便是他们花了时间练习才能出其不意。一名男子走出人群,手里抓着一根棍子,“你们是?”

欣黛摇摇晃晃走到杰新身边。她举起双手,露出她的金属义肢。

“我没有办法向各位证明,你们看到的我不是法力造成的,”她开口说道,“但我的确是赛琳公主,我们不是来伤害各位的。杰新是温特公主的朋友,当初拉维娜试图把她杀了,是他帮助公主逃离王宫的。”她停顿了一下,“我指的是第一次杀害。”

“我们没有什么朋友会在艾草城那种地方的。”那人说道,他手里的棍子指着越野车。

杰新吼道:“她没有说我是你的朋友。公主在哪儿?”

“杰新,不要帮倒忙。”欣黛瞪了他一眼,“我们知道温特公主生病了,还有这里的许多朋友和他们的家人——”

“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中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她的脸颊就像在动物园里一样覆着一层厚厚的污垢,红色鬈发油腻腻的,眼睛下有黑眼圈,皮肤不健康的苍白。

红帽子愣住了,“欣黛!”她刚要微笑,但随后一层疑虑浮上她的心头,她举起一根手指指着对方,问道:“你在哪里第一次见到我?”

欣黛犹豫了一下,但只有一下下,“在巴黎,歌剧院外面。我给了野狼一剂镇静剂,因为我以为他要攻击你。”

欣黛说完前,红帽子的笑容就已经回来了,她走向欣黛,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诅咒一声退了回去。五六个野狼士兵挤在她身边,像是过于急切想保护她的侍卫。他们看起来很温和,但目前而言,似乎每个野狼战士都可以在十秒钟内杀光所有老百姓。

“对不起,你不应该来这里。欣黛——”红帽子弯下腰开始咳嗽,好像咳嗽需要意想不到的力量。她稳住呼吸,欣黛看到她的袖子上有黑色的血迹。“这里不安全。”她说道,其实情况的严峻程度已经无须再说明。

“温特还活着吗?”杰新说道。

红帽子交叉双臂,不是挑衅的姿态,主要是她不想让别人看见疾病的证据。“她还活着,”红帽子说道,“但生病了。我们很多人都生病了。拉维娜用雷特莫西斯毒害她,这种病传播的速度太快。我们把温特放在暂停生命的保温箱里了。”

“我们知道,”欣黛说道,“我们带了解药来。”

杰新举起手,露出从越野车里拿出的药瓶。

红帽子睁大了眼睛,周围的人一阵骚动。红帽子和欣黛相见时,许多人已经放下武器,但不是全部。

杰新用拇指指着身后,“这几位壮汉,到越野车上把药拿下来。”

“自己先服一瓶,”欣黛补充道,“应该足够给每个出现症状的人,但预留一些给那些可能还会生病的人。”

杰新捏着瓶子,走向红帽子,压低声音问道:“她在哪儿?”

红帽子转头望向她周围的士兵,“让他去看公主,他不会伤害她的。斯特罗姆,我们组织一个小组来分发解药。”

杰新已经不再听后续的安排了。当人群分开,他看到日光灯闪闪地照在暂停生命保温箱的玻璃上,他很快走向她。

那条隔开一个不伦不类的医疗诊所和树林的泥土小径上,他们替她造了一个祭坛。交错的枝条和花叶围绕着保温箱的金属基座,藏住了那些进出她身体、用来传送维持她生命的液体和化学品的管子。雏菊和毛茛散落在玻璃上面,尽管有许多已经滑落,掉在保温箱旁边的地上。

杰新停下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想也许拉维娜没有那么偏执。也许人们真的爱温特,她真的是她继母皇冠的威胁,尽管没有王室血统。

药瓶在他掌心变得温暖。所有的人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保温箱维系生命的系统以及显示温特生命数据的各种嗡嗡叮叮的声音。

杰新用手臂拨掉箱盖上的花。除了保存液让她的皮肤色调偏蓝,看起来病恹恹的,玻璃下方的温特就像正在睡觉。

人们可能会特别注意到她脸上的伤疤,然后是斑疹。她的手腕、手臂和脖子都有一圈变黑的斑块,她的下巴、耳朵上也出现了。杰新又看着她的手,虽然在输液的情况下很难看清楚,但他注意到指甲上的一层阴影,这是蓝斑热末期的致命症状。

尽管如此,她看起来仍然完美,至少对他而言。她的鬈发上布满了保温箱的凝胶,显得有弹性,丰满的嘴唇向上翘着,像是随时会睁开眼睛,对他微笑,一个戏谑的、嘲弄的、不可抗拒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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