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63（1 / 2）

那个孩子从此便在天照院奈落留了下来。

无人敢有异议。他是首领的小姓，首领要将他留在身边。

少年崇敬着首领，哪怕做的不过是些打杂的事，也甘之如饴。

“老师。”他这样唤着对方，万分欣悦的模样。

松阳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怎么叫我老师呢？我没有什么能教给你的呀……”

“您教给我的已经很多了呀！”小小的少年伸出手，窗外便飞进一只漆黑的大鸟，亲昵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松阳看着小少年同大鸟嬉戏，摸了摸对方的头：“胧，要掌控力量，而非为力量所掌控。”

少年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点头。

松阳便微微一叹。

漆黑的乌鸦圆睁着双目看着两人，陡然张开喙，粗嘎地鸣叫了一声。

杀人这件事，原不过就是极随意的。灭门的任务不全是当权者的要求，也是奈落的首领闲来无事的一点消遣。而被杀死的满地尸体里，有一个安静沉默的小少年。

少年人是仆从之子，生来低贱倍受苛责，辗转被掠卖于高门，从来未曾因主家的尊贵而得过半分荣宠，却因为主家的失势而无辜枉送了性命。

奄奄一息的孩子仰着头，看着天边一轮明月，和月色下长发飘飘的青年。他的眼神如此矛盾，迷茫不甘却又平静释然。他不明白自己因何而死，却似乎又觉得，死了，也是件好事吧？

青年低下头，将手腕凑到了他的唇边。

垂死的小少年被赋予了鲜血，也被赋予了得以掌控自然的绝对力量。老师给予他新的生命，教导他掌控这样强大的力量，亦在奈落这样弱肉强食的地方，强硬的护持住他，待他之和善，是他短短的生命中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小少年仰望着老师，亲近又拥戴着他。

如果我更加努力，更加强大，是不是就能站在老师的身边？

他的老师却看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只会杀人，却不能救人。我赋予你的力量，更像是一份诅咒，终将有一天吞噬你啊……

“胧，我们逃吧，离开这里，好不好？”

逃吧，离开奈落，去找个平平静静的小地方，开一家私塾，或是书院，真的当一个老师，教授蒙童，看着孩子们成长又离开。就这样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吧。

赶在你被自然的伟力吞噬之前。

我们逃吧，不再杀人，不再作恶，只去做个普普通通的老师，好不好？篝火堆前，老松之下，青年揉了揉面前孩子的脑袋：“今后我们收到更多的学生，你就是大家的师兄了呀，胧。”

自然的仁爱占了上风，一念成仁，松下村塾的吉田松阳，便由此诞生。

奈落的追捕如同追逐血肉的鬣狗，约下了不再杀人的师徒则只能借着山色遮掩行迹。

少年目中是将自己护在怀里露宿于山野的老师，耳中则是山下追兵喧嚷的动静。

老师说，我是师兄呀。那么，应该要保护老师，保护师弟师妹们，对么？

胧咬着牙，自老师的怀里退了出来。他跑过嶙峋的山石，翻下陡峭的崖壁，跌跌撞撞地、滚落到了追兵的面前。

如果老师能获得自由和幸福的话，我即使身在黑暗之中，也可以的不是嘛？

看到跟在老师身边的那些陌生的师弟师妹们无拘无束的笑脸，看到老师温柔的表情，就是我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坚守的意义，不是嘛？

我本是这么想的。

我本该是这么想的。

可看到那些分明同自己当年一般大的少年少女们，肆无忌惮地围绕在松阳老师身周的时候，奈落满手鲜血的杀人机器，却是如此的不甘。

不甘啊。

明明是我先遇到老师的。

明明是我先牺牲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