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44（2 / 2）

瞿令雄关屹立，银时先时也不是没想过爬上去，奈何城墙平滑全无落脚点，且有落石滚木种种机关，实在是无法成功。

而这次，却有锐气破风之声呼啸而过。长枪自密林之中射出，扎进了城墙之上。

这怪异的枪长七尺有余，手腕粗细的木杆上顶着尖利的枪头，尾端却带着翎羽，隔着遥远的距离飞射而来，刺破外层包覆的砖块，深深没入夯土的城墙之内近乎三成，一根又一根，连接成一道蜿蜒向上的细线。

这是为了什么？

城墙上的瞿令关守军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战场上那位威震敌我、凶名赫赫的先锋官一挥手，身先士卒地冲了出去。近来连日骂阵不辍的一些熟面孔，借着身后中军的掩护，把战线直推到城墙之下，攀着牢固的枪杆做支点，灵巧如猿地向上腾跃。

滚木被枪杆拦在攀援队的上头，只能顺着细线蜿蜒下去。落石自墙头砸下，高高砸断突出的枪杆，切断了向上的道路，木屑和碎砖飞溅，划破了攀援者的手掌和脸颊，守军却还不及松一口气，就有怪异的长枪飞射而来，为先锋们开一条新路。

怎么会有人有如此巨力，能徒手将枪钉进城墙里去？

当然不可能。少女猎猎红衣站在令山陡峭的崖壁之下，身前架着一副怪模怪样的机械。钢弦勾连着机括，拖动到最后的绞盘之上，将架在最前的两张重弓扯出一个极大的弧度，她手执着一杆比她人还高的长枪，顺着机关的凹槽支在了弦索上，用枪尾怪异的羽翎卡住弓弦，少女握起一柄锤子，比量了一下方向，随即重重敲击在了扳机之上。

长枪带着尖利的风声飞过战场，钉向了瞄准之处。

——那枪带着尖头和翎尾，分明是一枝枝巨箭。

少年纯白的衣衫飞扬在高高的墙壁上，疾快又惊险地躲避过乱石滚木和箭矢拍杆，犹如一面缓缓升起的旗帜，终于飘在了城头，而后奋力跃起，翻滚着越过垛口，跳进了女墙之内。

刀剑相加之声被遥远的距离撕得粉碎，窥不见一丝痕迹。

中军坐镇的指挥官高高仰起头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抿着嘴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玲珑漂亮的一双眼睛里却满是坚定。

少女也终于停下了手。

这一仗，她是最先动手的人，也是最快结束的那一个。

她能帮先锋营的，到此为止了。

林立凸起的女墙遮蔽了众人的视线，但城墙之上越发频繁的落石和拍杆却乱了节奏。

攀援者们抓住了机会，跟随着他们的少年长官一径向上，再向上，以自身为箭头，插入了瞿令关水泼不进的天堑之中。

战场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沉默极长又似极短，极安静又似极喧嚣，不知多久的岁月划过，终于传来了铰链转动的巨响。

瞿令关厚重的大门，在齿轮和锁链的带动之下，缓缓拉开了一个缝隙。

少年元帅的令旗迅速举起，催动部队的战鼓瞬间擂得山响，早已结阵的中军扣开关口，冲进了关隘内。

厮杀之声终于喧嚷起来。

少女站在原处，转而握住了她自己的弓，辅助着战局，直到阵线流动逐渐趋缓，人渐渐变少，暗淡的天色慢慢吞噬了日光。

“桃令，”少年轻喘着气自瞿令关内走来，翠色的衣衫上沾着些沉重的暗红，白布抹额已经被鲜血和汗水浸透。他向着她伸出手：“走了。”

“好。”桃令点头，握住了他的手。

身后的士兵们开始拆解她身边庞大复杂的机械。

雄关险峻的大门重又合上，军士们打扫完战场，各自归拢人员和物资。桂带着人去处理战俘问题，桃令坐在床上新奇地打量着屋子。

从军以来都是住的军帐，难得有可以住房间的时候。少女靠着个软枕正闲懒地揉着自己的手臂，却有人敲响了门。

“桃姑娘，”勤务兵汇报，“您的那个……给您收进武器库了，我们也不知道拆得对不对，您要去看看么？”

“拆东西我不太会的呀，你请平贺君去看看嘛。”这么说着，桃令还是跳下了床，跟着他向外走。

一路上路过的士兵们都带着敬畏向她低头。实在是桃令此次留下了难以企及的军功。小勤务员跟在她身边很是好奇：“桃姑娘，那样武器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从研究到画图再到组装，几乎都是他们几个人知道，军中诸将虽然看到了那武器的样貌和杀伤力，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表现在他们至今为止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

桃令笑了笑。

“破城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