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6(2 / 2)

柳山善解人意:“你不留名,若他们回来后误会是邻里下手,倒徒增旁人仇怨。”

袖宝点头,“是这个道理,再者,你为了出口气,自然要让他们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才好。”

少年懵懂:“那,那就留字,留阿猫到此一游?”

“什么游还顺点东西?咱就是来偷鸡摸狗的,而且阿猫多不气派。”袖宝回。

他少见回嘴:“阿猫怎就不气派了?”

柳山见状,心念一动突发奇想,道:“甭管是做妖还是做人,都得有名有姓有出处,我送你一个名字,你可愿意?”

“什么?”阿猫闻言一愣,一双眼睛眨了眨,无辜至极,很是期待的模样。

“姓沈,随我舅家如何?”

“不跟你姓?”

袖宝一撇嘴,嘟囔:“想得美,你一小妖承受得起帝姓?”

柳山道:“性至纯、颜如玉,就叫怜稚,你可愿意?”

阿猫没说话,傻乎乎提着鸡,问清是哪个怜、哪个稚,默了片刻,在鸡棚旁的木柱上刻下几个字:落霞庄,沈怜稚留。

袖宝看着挺不服气,大约也想留,却又觉得有失体面,悻悻出了门去。

三人六只手,一共提了四只鸡,就这么嚣张至极从正门离开,一直走到巷口,见到一辆熟悉的马车才停下来。

张管事站在一旁,拿着草绳,上赶着狼狈为奸,利落将几只鸡捆好绑在马车,笑眯眯道:“小人来接小姐回山庄。”

柳山满意地打了个哈欠,拿起车上的马鞭,道:“回吧。”

“韩英没跟着来?”

车轮咕噜噜驶在乡野小道上,柳山挑起帘子往车内看,阿猫,不对,该叫沈怜稚,方才还精神抖擞的少年此刻脸上带着酒意睡得正香,而袖宝大半夜被喊醒,本就困得不行,合眼不久就打起了呼噜。

张管事道:“韩大人不当值,知道也晚了。”

马车走得慢,不颠簸,只慢悠悠晃着,柳山靠着车门,清晨的风格外清新,叫人心胸舒畅。

要出城之际,她跳下去买了一袋包子,分了张管事一个,剩下的放进马车里,这才问:“什么事?”

中年男人咬了一口包子,尝到香喷喷的肉馅,说:“刘兆良出事了。”

柳山想了想:“刘……中书舍人刘兆良?”

“是他。”

张管事细细说来:事发于明华郡主生辰那晚,玲玉公主得了应允特去祝贺,大约是难得出宫,待得晚,愣磨蹭到宵禁前才离开,只是刚出发不到一刻,便被一书生拦在大街上。

“哪家的书生?拦着玲玉要做什么?”

“那书生说,他的妹妹被一名叫刘环的官家子弟欺辱,他父亲上门讨厌说法,却被打了出去,不仅如此,”

张管事顿了顿,“刘环还言语侮辱,以致其父当场吐血而亡,他妹妹惊闻噩耗伤心欲绝,趁着夜色无人便投河自尽了……”

“书生知道消息时已家破人亡,只余冷棺两座,想要报官却处处受阻,只好出此下策,想要求大理寺少卿林统为他做主。”

柳山略略挑眉,明白其中关窍:林统这人聪慧勤勉,漏夜回府”怕是经常,书生想要截他一回,却不想认错青天,惊了金枝玉叶的车架。

“是,玲玉公主刚开始是吓坏了,但夜巡的明卫来得凑巧。”

宵禁疾行,再三告诫仍不知悔改,按律可当场诛杀,公主心生不忍,加上书生哭得可怜,便发了话,说定会帮他讨回公道。

路有长灯,稍有见识的人仔细一看便知道她的马车不同寻常,明卫这群鼻子灵敏的狗竟也有嗅不到味儿的时候?

柳山笑问:“张管事,我若想将硕鼠从厨房里赶出,装进布袋里,要怎么做?”

后者略一思忖,“必要堵住各个可窜逃的角落,再在拿棍子吓唬,不怕它不往唯一可逃的布袋里钻。”

是这么个理,明卫个个武艺高强,却没一个能追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张管事一愣,“他们故意的。”

她笑:“我猜,朝中怕有不少人文思泉涌,又怕上报奏疏被拦下,当夜便写好弹劾刘兆良的话,只待早朝之上好好抒发一番?”

嗅着风中的酒香,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中书舍人……很大的官吗?”

柳山回头一看,阿猫睡歪了一只耳朵,懵懵懂懂坐起身,不知听了多少。

她随手扯了扯他头上的帽子,“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是个极妙的位置。”

“此官职由来已久,不过在前朝元帝时,只是草拟诏令之职,说难听些便是皇帝的人形笔杆子,需要些文采风度,算个肥缺,没什么实权。”

巧的是,当时的探花郎李因得罪权贵,被作弄去当了这小官。

恰逢朝中三五贪官落马,李因满腹怨气变作犀利言语,诏书写得极妙,反倒叫人瞧得他内有乾坤。

李因得到赏识,是以官途坦荡,逐渐权重,时常参与枢密事务。

百年一晃而过,时至前朝。

文皇昏聩权势式微,中书舍人已居中书令首,权倾朝野,竟欲见风起势。

其后三年,文皇被迫退位,困死在皇城最偏僻的云鹤宫中,当真是百年来窝囊头一位。

“有了前车之鉴,大梁开国以来,虽依旧要选贤举能,中书舍人一职却被分权而立。”

柳山回忆道,那时她尚且年幼,却也记得,刘兆良此人上位之路,与前朝李因格外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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