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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罂垂下眼躲开顾星沉视线,过了一会儿才酝酿出个轻松的笑容:“抱歉啊,我没想到高奕的上司是你。之前那些……真是冒犯了。”

“无妨。”

许罂耸耸肩,尽量让气氛平常。

“你知道,我向来这方面不是很注意。你千万别当真。就当做……开了个玩笑吧。”

顾星盯着她看,沉沉默了两秒以后,才回答。“不会。”

“总之,牵扯你被网上骂得那么惨,我很抱歉。”许罂说, “今天冒昧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一起澄清一下。一来还你个清白,二来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可能对我前途有影响。”

顾星沉眼皮动了动,看向许罂。“你说,我都配合。”

顾星沉的爽快让许罂稍微松了口气。

她把pr团队的大致要求说了下,顾星沉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懂。所以她大致说了之后,只强调关键点: “大概就是这样。只要你一口咬定不认识我就行,剩下的我团队会处理。你看这样行吗?”

然而刚刚说都配合的人,现在却盯着她,不吭声了。

许罂眨眨眼。

从小,她什么闹哄哄的场面、棘手的人,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顾星沉不说话。

他不表达自己,她就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成年后的顾星沉,安静地坐在对面,看起来是个很简单的人,但仔细捉摸他,才发现深沉得不可窥视。

顾星沉不接话,气氛又开始怪异。沉默到冰点临界值的时候,顾星沉才弯唇笑了下。七分冷淡,三分温和。

“让我当做不认识你吗?”

“嗯。发微博澄清,然后,我团队会操作。”

“明白了。”

得到应允,许罂提在胸口的那口气,才泄了。也回以淡淡的微笑,算是礼尚往来。

有一扇窗开着,风很凉,顾星沉看着对面的女人,她穿得很少,脖子和锁骨下大片雪嫩的肌肤,风一来,吹动她发丝在那里轻抚,也冷得她,不自觉地抱住胳膊轻轻摩挲。

目光暗下去,顾星沉的手在从桌上放下去,手指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他摸到自己外套,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垂下眼,不再看对面。

等咖啡的时候,他们又聊了下其它。比如外面的雨,彼此的工作种类和大致内容。

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彼此都很默契地没有提。所以气氛还算平和

他们仿佛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又或者很久没碰面的、关系普通的朋友。

聊着些浅显、呆板的话题。

客套,又不失礼貌。

有种,匪夷所思的和谐。

许罂慢慢享受这虚假的和谐,扮演着平静轻松。而对面的男人似乎也安于如此。

waiter端来咖啡,许罂捧着多奶的卡布奇诺,微微诧异。咖啡是顾星沉给点的,他竟然还记得她爱喝奶味的东西。

许罂正想着,对面突然有咖啡杯摔落桌上的声音。

液体飞溅起。

服务生吓得一叠声说sorry。顾星沉左手腕的腕表已经脏了,他安慰了服务生,然后将表解下来,交给他去清理。

许罂看看他手:“烫到了吗?”

“还好。”

洁白的袖子沾得星星点点,顾星沉整理了一下。许罂眼神一愣,然后眼睛睁了睁,盯着那里。

——男人干净好看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蜿蜒着,十分吓人。

怵目惊心。

许罂登时四肢百骸一凉,头皮也开始发麻。脑海里止不住想象,那么长那么深的伤口,鲜血横流的疯狂样子。

顾星沉终于觉察到对面的目光,抬眸见许罂脸色惨白,盯着他手腕,惊恐无措。袖子被快速扯下来,顾星沉迅速把手放到桌下,不让那丑陋羞耻的东西暴露出来。

他呼吸有些许乱,唇线紧抿着,在忍耐。

但看见就是看见了。

满目的惶然,许罂满脑子都是那道疤!镶在白皙皮肉里,深得悚然。像撕裂一切美好的刀子。

虚伪的和谐被撕破,剩下的,是里头鲜血淋漓的事实。

每一件,都让人害怕去回忆。

许罂头埋得低低的。

有些东西,被尘封许久,连自己都以为过去了,可真到面对的这一刻,什么自我催眠的没事,全部崩塌。

“抱歉……我想先走了……”

说完,许罂抓起包,冲出咖啡厅的时候捂住了脸。心口透不过气。眼睛发酸。

做不到。

她还是做不到。她不恨他,原谅他,但是……要面对,还是好难。

忘不了那些深刻的痛。

他可怕的样子。

后来几年,时常在她噩梦里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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