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2)

艾斯卡抬头盯着格兰妮·维若蜡。老太婆的脸消瘦、灰白。死人就是这样的吗?她的胸口怎么没有起伏?

古尔塔缓过劲来。

“我们得去找人来,现在就去,天马上就要黑了。”他有气无力地说,“但瑟恩得留下。”

他的兄弟惊恐万状地看着他。

“留下干吗?”

“总得有谁陪着死人啊。”古尔塔道,“还记得德格哈特叔叔死的时候吗?爸爸陪他坐了一整晚,好像还点了蜡烛什么的。要不然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来把你的灵魂带到……带到某个地方。”他越说越没信心,“然后死人就会回来,缠着你不放。”

瑟恩张开嘴准备哇哇大哭。艾斯卡赶紧说:“我留下。我不怕。这不过是格兰妮。”

古尔塔看她一眼,松了口气。

“点根蜡烛什么的,”他说,“死人的时候好像就该这么着。然后——”

窗台外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原来是只乌鸦落在那儿,疑心重重地朝他们眨着眼。古尔塔大喊一声,把帽子扔了过去。乌鸦忿忿不平地叫着飞走了。古尔塔关上窗户。

“以前我也在这儿见过它,”他说,“我猜是格兰妮在喂它——过去是格兰妮在喂它。”他更正道。

“总之,我们会带人回来的,快得很。走吧,瑟恩。”

他们哗啦哗啦地跑下楼梯。艾斯卡送他们出去,接着插上了后门。

太阳像个红球似的悬在山顶上,有几颗勤快的星星已经来到了空中。

她在黑黢黢的厨房里摸索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一个蜡烛台和一个火绒盒。她费了一番功夫点燃蜡烛,把它放在桌上,可惜它并没有真正照亮房间,只是往黑暗中塞满阴影罢了。艾斯卡在冰冷的壁炉旁找到了格兰妮的摇椅,坐下来开始等待。

时间在流逝。四周毫无动静。

然后,有什么东西敲了敲窗户。艾斯卡拿起蜡烛头,透过厚厚的圆形玻璃往外瞅。

一只亮闪闪的黄眼珠正冲她眨巴眼睛。

蜡烛融化,熄灭了。

她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几乎忘了呼吸。敲打声再度响起,又再度消失。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门闩开始咔嗒作响。

会来些可怕的东西,哥哥是这么说的。

她摸索着来到房间的另一边,差点儿被摇椅绊个跟头,然后她把摇椅拽到门口,尽力用它抵住房门。门闩最后咔嗒一声,再也不响了。

艾斯卡等待着、倾听着,直到寂静在她耳中咆哮起来。这时,有什么东西开始敲洗碗间的小窗户,动作轻柔而固执。过了一会儿,声音停了。又过了一会儿,声音重新在她头顶的卧室响起——是微弱的摩擦声,像是脚爪发出的声响。

艾斯卡觉得自己应该拿出勇气来,可在这样的夜晚,勇气的寿命并不比蜡烛更长。她双目紧闭,再次摸索着穿过漆黑的厨房,最后来到了门口。

壁炉里“砰”的一声,一大块煤灰掉了下来,她听见那让人绝望的嚓嚓声从烟囱里传出来,于是拉开门闩,一把推开房门,冲进黑夜中。

刀刃般凛冽的寒气刺痛了她的皮肤。霜冻在雪上铺了层硬壳。她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要去哪儿,寂静的恐惧带来了燃烧的决心:跑得越快越好。

小屋里,乌鸦重重地落进壁炉,扑了一身煤灰;它暴躁地自言自语,跳进阴影中。几秒钟之后,楼梯前的门闩“嘭”的开了,翅膀扇动的声音一路上了楼。

艾斯卡拼命往高处跑,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才在周围的树上摸索记号。这次她还算走运,不过圆点和凹槽的样式告诉她此地离村子足有一英里多,而且她还跑错了方向。

月亮的外壳好似乳酪,满天的繁星细小、明亮又无情无义。周围的森林是一圈黑色的阴影和苍白的积雪,她发现有些影子竟然在移动。

谁都知道山里有狼。有的夜晚,它们的嚎叫会从高处回荡而下,但它们极少靠近村子——如今这些狼的祖宗都是过去时代的幸存者,而它们之所以能活着,就是因为能总结出人肉硌牙这个道理。

可是天气的确很糟,狼群实在太饿,早把物竞天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艾斯卡记起了所有孩子都上过的一课:遇上狼的时候就爬树,不然生堆火也行。要是都不成,那就捡根棍子,至少要让它们也疼疼。只是千万别跑,绝不要以为自己能跑过它们。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