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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藏书阁一待便是一整个下午,快到了城门关闭的时辰才匆匆往宫外赶。

人前脚出了宫,消息后脚就被递到了御前,皇帝摆手叫人下去了。

他就知道在云时心中还是自己为重,自己刚提到藩王,他便去藏书阁查阅资料,只是为了自己排忧解难。同幼时无任何差别,幼时自己心心念念想吃翊妃娘娘宫中的果子,他为了自己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去摘果子,这些他都记在心里。

他的目光落到了面前的折子上,这是暗卫送来的,上面记载着云时近来的行踪,与今日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无足轻重的小事,他随手将折子扔到手边的火盆里。

火盆里只有零星的火星,随着折子坠入盆中,火星接触到了折子,顿时燃了起来,快速形成一团火焰,火焰越升越高,但却在下一秒折子燃尽时消失殆尽,火盆再次归于平静。

丞相府的消息是在晚上传到后宫的,彼时嫣妃正坐在寝殿内的小榻上,身下铺着厚厚的被子,这样她靠着能舒服些。

她眼下有孕已经七个多月了,身形也有了变化,但是却比普通妇人小上许多,嫣妃对此也担心过,找了太医来看,太医说这是正常的无须太过担忧,若是放心不下,可以吃两幅安胎药。

但是嫣妃不喜欢那个味道,太医便准备了药膳,太监得了京城内的消息来报时,嫣妃正吃完最后一口,她擦了擦嘴,“叫人进来回话。”

小太监进了屋子,“奴才参见娘娘,奴才有事禀告。”

嫣妃慵懒地在小榻上歪着,“说说吧,外头出什么事了?”

“回娘娘的话,杨贺没了,今儿清晨的事。”

嫣妃眉头微蹙,慢慢坐起身,“真没了?怎么没的?”

小太监点头应是,“是,听说是疲劳过度,杨府与王府的亲事也做罢了,的小姐也去了寺庙带发修行。”

嫣妃听着撇了撇嘴,“死得这么轻松,倒是便宜他了。”在自己宠冠六宫的时候,这位杨大人可没说自己祸乱朝纲,红颜祸水,眼下就这么死了,她还觉得有些可惜,可惜没落到自己手里,不然……

她心里想着,心跳也急促起来,随着而来的是心慌,毫无缘由的心慌,自从有了身孕后时常有这种情况,她放缓了呼吸,顺着胸口,一点一点的心脏不再像刚才那般剧烈地跳动,但却还是莫名的心慌。

她看着面前的人也有些不耐烦,直接将小几上的碗砸到了小太监的身上,“去将祈安叫来。”

祈安公公一早便出了蒹葭宫,去哪了他也不知道,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这屋子。

小太监应下,快步出了屋子。

嫣妃伸出胳膊,目光扫向一旁站着的宫女,“扶本宫去床上。”

宫女应着,连忙上前扶着人的胳膊往床榻的方向去,只是在床边时扶着嫣妃的手用了些力气,嫣妃轻呼,反手一个巴掌甩了上去,“没用的东西,想捏死本宫吗?”

宫女跪地请罪,眼底含着泪,不敢言语,只安静地跪着。

当夜,京城落下了冬日里的最后一场雪,这场雪过后春日便要来了,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而眼下大雪飘落,落在皇宫内的屋顶,城墙,树枝上,红墙白雪相互交映实在好看,但现下是深夜,此景无一人观赏。

蒹葭宫内静悄悄地,屋檐下的灯笼里闪着悠悠烛光,院子里铺满了厚厚的白雪,不知从哪飞来了一只鸟儿,鸟儿落在雪地上,踩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时不时欢快地叫两声。

咯吱,一声沉闷的推门声回响在整个院子里,鸟儿乍然间汗毛竖起,惊叫一声飞走了。

推门之人是祈公公祈安,他衣衫整洁不带半丝污渍地站在门口,右手背在身后,同门口守着的宫女道,“准备些热水,伺候娘娘沐浴。”

几个宫女低头应着,不敢多言,轻手轻脚的进了嫣妃的寝殿内。

而祈安却是迈着大步回了自己的住处,因为一整个白日都不在蒹葭宫内,且他不允许外人进他的屋子,所以屋子里的火盆早早地灭了火,屋子里散发着寒气,温度与外头差不多。

他却未曾察觉一般径直走向了屋内放着水盆的地方,这是小太监一早给他打的清水,他毫不犹豫地直接将双手置于水盆之中,水盆中的水如寒冰一般刺骨,但他却仿若没了知觉,面上丝毫没有变化,甚至双手交叉着一遍又一遍的搓洗,几息间,双手就变得通红,可见力气之大。

他的眼睛却是略带空洞地望着面前的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修长纤细的手变得红肿,眼看着要破皮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只轻敲了两下就停了手,“公公,娘娘唤您去伺候。”说话的是嫣妃的贴身宫女。

祈安嗯了一声,但脚步却没有动的意思,人依旧站在原地,双手在水里大力的揉搓着。

外头的宫女站了一会,发现公公并没有出来的意思,也没有再说话,反而走远了些,在檐下等着。这是娘娘最宠信的太监,但凡和祈公公沾上的都没什么好下场,自己还是敬着些,远着些的好。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水里的右手传来了刺痛感,祈安停下了揉搓,将双手拿出水面,双手变得红肿,其中右手显得最为可怜,仿佛受到虐待一般,手指处竟是生生被搓掉了一层皮。

他拿来长巾,一点一点将手上的水渍擦干,这才抬脚往门外走。

嫣妃的寝殿内,此时嫣妃已经换了身干净的寝衣,脸上带着潮红,半倚靠地坐在床上,媚眼如丝。

人进来了,嫣妃朝其他人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瞧见人在床不远处站定时,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床铺,“天色还早着,陪本宫睡会。”

祈安没说话,但听话地坐到床上,紧贴着床边躺了下去。

嫣妃看见轻笑了一声,上手捏着他的脸,“面皮倒是一如既往地嫩。”

祈安没说话,只微微低下头,不知是嫣妃的力气有些大还是他的脸皮实在薄嫩,只掐了一会的工夫便红了许多。

嫣妃来了兴致,又狠狠揉捏了好些下,见确实红透了这才松开了手,躺在了床上,“睡吧”

祈安应声起身将屋内的蜡烛熄灭,摸着黑回到了床上如刚才一般重新躺好,二人之间似乎隔了楚河汉界一般。

但因为嫣妃受不得冻,晚上火炉还是旺着的,屋内闷热,嫣妃耐不住热便一点一点的往身边的冷气靠近,直到完完全全贴上了,才餍足地睡去。

身边的人紧紧贴着自己,平缓的呼吸,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肩头,祈安也慢慢侧过身直视着她,看着她的眉眼,鬼使神差的伸出右手想要触碰,但是右手上传来微微的刺痛,他清醒过来,翻身下了床。

作者有话说:

傍晚云时回去的时候,李强有事禀告正等在门口,云时招呼着直接将人带进了屋子。

李强在屋内躬身道,“大人,下午的时候,赵地赵大人带人来西厂将后院的猪带走了。”

云时听罢懊恼的拍了下脑袋,他就说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原来是在这呢。

他同李强解释道,“是我的问题,我有事耽搁了没回来和你们提前说一声,这猪咱们不好留着,就同你们把这猪交给我处理一样,我也需要将这个交给我的上官,也就是陛下处理。”他顿了一下,问道,“可有人因为这个事闹了?”

李强点头,确实有人闹腾了,赵大人在时没人敢出声,但是人一走后院便有些人聚在一起说闲话,说大人这是拿他们的辛苦去陛下那里换功劳,还说了些难听的话,不好叫大人听到的那种。

虽说他当时给人训斥了一顿,但是这些人却并不服气,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李强觉着既然他们这样,那他也不替他们这些人瞒着了,将事情经过同云时讲了,但是隐去了那些难听的话。

云时在最后选拔人员的时候特地看了他们的家世,他挑的人大多都是贫苦人家,这样也能好管理一些,但因此也会产生许多的问题,他从一开始也想到了这些,但是比起他们的麻烦还是世家贵族子弟的麻烦要多得多,所以他还是如此选择了,只是眼下……

他语气冷淡的同李强道,“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下,到时候清退回侍卫处,交由赵大人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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