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标情夺趣闹三愆27(1 / 2)
顾思君并不明说,关上房门阻隔了外面的一切,随即笑脸盈盈地看向心有余悸的阿絮,见他冷汗打湿了额间的碎发,像从水里爬出来似的,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
待他好受了些,顾思君正好倒完水,朝他递过去。
“你…你听到了吗?”阿絮干巴巴地问。
“什么?”
顾思君扬眉,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招真是被他玩透了,阿絮觉得诧异,他可是神官,怎能不知道刚才的动静?
“你是指你在外面一直跑的……”顾思君指指门外。
“不,不是。”阿絮急忙否认,忽的想起什么,只往脚下看去,“对了,我的影子!”
可现在又能看出什么来呢?顾思君收回视线,端着杯子自己先喝了一口。
见他如此态度,阿絮仿佛泄了气,小心翼翼地问:“…连你都听不到?”
顾思君歪头,“这话说的,我该听到什么,又有什么是我都听不到的。”
奇怪,为什么连他都没有察觉。
阿絮一时无言,顾思君没有理由要骗他,但他也无法忽视所有,包括奇怪的咒语和铃铛声,阿絮这才想起来,求证一般说着自己就是撞见了。
“这里可是帝君庙,谁有胆子敢来啊?”顾思君用手指搅着发带,慢悠悠走到床边,忽的想起越川那几个鬼朋友,貌似也不太可能,不过他能确信是越川引来的。
“我知道啊!”阿絮跟在他身后,因为人不理会,神色便愈发急躁,“可我就是遇上了!”
“天黑看错也正常。”
“才不是,我听得一清二楚!”
顾思君掀开被子的动作一滞, “你肯定听错了。”
“不可能!”阿絮赶紧把咒语念了一遍,原本听得就很糊涂,所以念起来时磕磕绊绊的,竟也对了七八分。
顾思君只摇摇头,心道记性好真不是好事。
本可以直接让阿絮失忆的,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但要被他念叨一晚上,顾思君也十分不愿。
“睡吧。”
“啊?”
“我说睡觉。”
“………”
怎么,阿絮都没发火呢,他倒先不爽了。
顾思君一边整理床铺,一边用阿絮能够听到的声音说:“有些东西,眼不见为净。这句话在哪都适用。”
其实还有句话顾思君没有说,如果阿絮足够聪明,应当明白他的意思。
天生阴阳眼的人不会四处招摇自己能够“看见”,反而觉得世界就长这个样子。
即便是法力无边的神官,也会有东西跟着。
好则东荒护法、南楚祭司,至于那些坏的,顾思君却拿不准。帝君庙里的杜爷爷就很清楚,所以他从来都不说,谨遵天机不可泄露之言,也平安了一辈子。
再比如顾思君的信徒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魔高一丈,他不至于求助神官。
想到这里,顾思君忍不住往角落瞥去,地板和墙缝已经黑了一块,其中阴森森的逄魉正垂着手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从鼓摊被烧的那一刻起,它就一直跟着了。
不过重来一次,大概顾思君还是会选择烧光这家伙的鼓吧。
“……你看我做什么?”阿絮见他目不斜视,便胡乱抹了把额上的碎发。
“没什么。”收回目光后又问:“距鬼节还有几天?”
阿絮答:“一天。”
“一天。”顾思君连连点头,板着脸若有所思。阿絮等了半天不见他有后文,烦躁得揉了揉头发,“算了。”
他一溜烟钻进顾思君掀开的被窝里,愤愤嘀咕道:“什么话都不跟我说,我不喜欢你们这些老爷。”
“什么?你说什么?”顾思君正把手放在耳边,挥起手臂往他屁股上来了一拳,“当着我面说坏话,真有你的啊。”
“烦死了,你别总是动手动脚的!”
一旦有人开头,两人当即大闹了一场,哪还有刚才的忧虑,是以顾思君占了上风,轻轻一推就是三米远,气得阿絮咬住他不放,竟是分不出个伯仲来。
所谓你来我往才算敬意,而且两人也不是第一次打架了,十足的有经验。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把阿絮推进河里的事,冻得小朋友命都丢了半条,可惜还没笑多久,就被阿絮反手摁进了泔水桶。
他偷偷撤走了墙边的梯子,害得阿絮怎么都下不来,遭到二叔一通大骂;
后来阿絮拿着斧子砍了院里最高的一棵树,非说没看见在上面睡觉的他。
他往狮子头里撒痒痒粉,痒得阿絮上蹿下跳,二叔都夸舞得好;
后来阿絮就趁着他洗澡的机会,把痒痒粉全部抹进了他的衣服。
他吃光所有鸡腿,阿絮打开一看,只有一包嗦完的鸡骨头;
后来沈家庄大雨,泥石流封路,顾思君却没能进得了家门。
面对混账,是要比混账更混的。由此可见,阿絮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比如说,他背地里咬人可真疼。
起初只有阿絮才知道顾思君身份的秘密,当然了,顾思君也知道他其实是个小人的秘密。
偏偏表面装成那副鬼样,免不了相看两厌。
阿絮不待见顾思君是有原因的。
疏离才好,总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俩的破事。
如今破罐子破摔,两个都不想装了。
——和好?也得是我和他的关系本来就很好。
“个子矮,脾气臭,装模作样。”
“死狐狸,傲娇怪,不逞之徒。”
顾思君大笑一声,“哈哈,彼此彼此!”
打蛇是要讲究打七寸的,这骂人也是。
“你再长不高喽。”
“你信徒死光了。”
顾思君觉得累,便摊开手脚,非得拿腿和尾巴压着同样累死的阿絮,“唉,本来是想说正事的。”
撒泼一番后,他没那心思了,阿絮也是。
这心应该放在……
顾思君翻过身去,正好对上阿絮的眼睛。
说实话,他们一直都不对付,一年来斗得你死我活,是从什么时候能够像今天一样好好地躺在一块,顾思君为此想了很久。
——比起偷偷喝酒,更容易挨骂的是偷偷打架,偷偷做平日里从没做过的事。
同样都是极端,阿絮藏得太好了。
好到顾思君都快忘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果然。”
“果然?”
顾思君把他的胸膛拍得啪啪作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你是个变态。”
阿絮冷笑一声,握住他的手又甩开,“你也是。”
顾思君顺势指指窗外,“下雨了。”
“我听得见,我没聋。”
狐狸耳朵一晃一晃的,顾思君闭上眼,似乎是在回味,神叨叨地说:“想起来了。”
“什么?”
“下雨了,就算是神也得回家。”
“哦。”
小孩子都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抢走,包括玩具、家人、朋友,顾思君来到沈家庄后,就是这么做的。
阿絮从没觉得他有多懂事,凭什么二叔会送他平安锁?
就因为他不是人?好吧,这点阿絮认输。
顾思君是个贪玩的神,他不能理解人情世故,烟火气离他太远了。若阿絮在几年后捡到顾思君,或许就能像二叔一样把他当做小孩子疼爱,再者如司中,神经粗到被骂了还要屁颠屁颠地凑上去,阿絮最小,不甘心一碗水端不平。
于是私下的较强,从来没有停过。
火麒麟出行时满天的鞭炮都要往他身上砸,顾思君自以为明白,站在人群中远远地扔了一把火。
就那么一丁点火星,却是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