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22（2 / 2）

程璟循声望去，他的眼力极好，可以清楚地看见面前小娘子脸侧的绒毛，分辨出弯眉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眸。

此时明仪精神专注于手中物件，她仿佛天生就会哄骗人，乖巧柔顺皮囊下藏着掖着不符合年龄的心机，偏偏周身静得像幅画…

程璟忽然觉得外间的滴水声有些嘈杂，很突兀。

明仪察觉被人注视，慢条斯理地将麻布缠好，不羞不怯地看回去，笑意溢满眼眶：“程大人，我夸您，您怎么也不客套谦虚一下呢？”

程璟风轻云淡地扭开脸，“宫中医师治病救人在行，这件事上却不如偏远州县里寻常仵作。”

“魏明仪，我只是解你的疑惑，方法说到底是你提出的。”

明仪笑得虎牙冒出尖尖：“臣女胡编乱造得再多，也不如您实地探查一次来得准信好。”

客套恭维的话语，只要不拍得过于离谱，总会有受用到的地方。

“省着你的心思，花在该花的地方。明日过后，且看你如何从这潭死水中脱身。”

明仪认真看去：“大人收了钱财，难不成不施舍些便利吗？”

程璟撩袍起身，逆着光走到门口：“魏明仪，我的便利敢给，你敢收吗？”

影子落在地上，蔓延到明仪的袄裙，上面彩线顿时失去光泽，黯淡逊色不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人心中明明门儿清，咱们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彼此交个底，大家也好有数。”

见程璟直直望着院中枯梅，头也没回，只好恭敬疏离道：“臣女的眼睛虽然不好，却清楚记得程大人的风神绰约，普陀寺一行，您的善举还算是历历在目。”

那人终于如明仪所愿转身，“怎么？不继续装你那温柔谦让的泥塑娃娃？”

装泥塑娃娃？是了，她不就是在装吗。

明仪眼中不可避免地掺杂些冷意：“程大人，意气用事可不好，做交易，左不过是双方都道一句自愿，配合着走一段。哪里就非得撕破脸皮，看到底呢？我的诚意已经拿出来，您的诚意是否也该露露面？”

程璟从怀中摸出那块玉珏，拎着红绳道：“你若是想完好无损地回府，一口咬死灵雨是真凶就好。”

顺着空中尘埃翻腾的轨道，目光缓缓落在明仪处，“可惜，你不会。”

带着些赌气的意味，明仪皮笑肉不笑。“那可不见得，我就是区区?女流之辈，现成的台阶闭着眼下就是，哪里还需要挑挑拣拣谁来让我下。”

“魏明仪，你谴责我拿不出诚意，其实你也不够实诚。”

程璟的影子爬上眼前小娘子的肩头，两人贴靠的有些近。

“你若是真抱着这样的想法，几个杀害宣柯的真凶也被缉拿归案。”

程璟真的很讨厌，让她莫名有种被一眼看到底的无力感。

明仪仰起头，再装下去也没意思，笃定道：“程璟，你私下里查到的蛛丝马迹，告诉我。”

程璟也笃定道：“可以，拿什么来换？”

自己的贴身玉珏已经被此人捏在手中，竟然还要被问询拿什么来换？

明仪甚至怀疑听叉了声，咬牙切齿：“大人，那块玉珏能兑现的事很多呢。”

程璟恍若未闻，慢悠悠道：“泉州主领林翼乃是你姨父，回府后去信一封，上书抓紧操练，再选出支精锐军。”

意料之外，他所求之事不在京都，反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泉州。

明仪气色好些，“不消大人提醒，姨父既为挂名将帅，自当好生统管王师。”

言罢又确定一遍：“换这个？”

不知不觉间，明仪说话时带起白气，轻轻吹到程璟外露的手背，按理来讲没有温度，他却觉得有些湿热。

“嗯，就这个。”

“那大人也该为我解惑了罢。”

程璟配合着点头，明仪也就不客气。

“宣柯额前那处伤，不会置人于死地对不对。”

“对，而且看残留的痕迹，也不似一次所伤。”

她就知道，明修不可能下手不知轻重。

“灵雨有位亡妹，可有宣柯的手笔？”

“有，她名唤岑年，半年前从宣府侧门抬出尸首。”

“因何缘故？”

考虑到明仪尚未出阁，程璟到底没将宣府听见的全盘托出，遂换套说辞概括道：“见色起意。”

“最后一问，以灵雨力气，就算宣柯失血过多重伤，也很难将银簪插入他枕骨大孔。所以那夜，还有第三人躲在侧殿，是不是。”

程璟忽然掀起唇角，没有声音，静如湖面的眼中无风卷起波澜。

“是。”

“魏明仪，你的解答也将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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