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11(1 / 2)

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

若说当世最尊贵的女子,除却大长公主谢琼以外,谁不景仰符丞相嫡女符清筝?

十五、三十是帝后合宫之日,元鸾殿中侍女长穗香正守在门外,等待天子恩驾降临。

新分配到元鸾殿中守门的小寺人韩启哲受不住寒,冻得直跺脚。

红通通的一双手来回摩挲着发热,再揣进袖口中,时不时探头望向宫门两侧甬道。

长时间的等候让他愈发急躁,穗香做为掌管新人的总管见其模样,心中很是不悦。

当即便严厉呵斥:“韩启哲!给我站好了!若是陛下见了这懒散样,你必是要好生吃一顿杖。”

韩启哲抖抖身子,哭丧个脸道:“穗香姑姑,您别吓我啊,您是知道我的胆子有多大。”

说着用手比了个半截小指出来,似乎又觉得有些长了,便只掐出个指尖,赔笑着说:“您看,就这么大呢。”

穗香气极而笑,伸出手狠狠地拧了一把,韩启哲低声呼痛起来。

“行了,别装了,我可没用多少劲道。”

韩启哲搓着被拧的肉,也不敢抱怨,只好笑着附和:“姑姑的手啊,就是秤!姑姑说没多少力,那就是没多少力!”

见穗香又要来拧,慌慌忙忙地躲远。

今晚银月如钩,若是以前,他定是要学那些酸儒,依葫芦画瓢酸两句。

不过眼下日落时分歇息的风又呜呜地怒号着,韩启哲只觉得前胸贴后背地冷,连腿肚子都在打着颤。

真冷啊。

没脸没皮地靠回去,呼着口热气问:“穗香姑姑,眼看着这都几时了?陛下还会来吗?”

穗香打量完四周,一巴掌抽在韩启哲嘴上,低声骂道:“说这种话是不想活了?让主子娘娘听见焉有你小命在?”

韩启哲吃痛,也不再管手冷不冷,揉着被抽的地方,模糊不清地说:“可是月中那次,陛下不就没有来嘛…”

穗香简直要被气撅过去,愈不让说愈发来劲,方才真该多抽两下。

韩启哲见势不妙,便想再跑,穗香眼疾手快地捉住,巴掌刚要落下,就听见外头有脚步声响起。

两人连忙跪地接驾,垂首等了片刻也只听见郑英的声音。

“陛下口谕,各州大雪不止,奏折繁多,因而今日便歇在书房,请娘娘不必等了,也早些歇下吧。”

穗香起身,对着郑英哈腰尊敬道:“奴代娘娘谢过郑内官提醒。”

随后从腰间掏出些许金瓜子,抹黑塞到郑英手中:“娘娘心意,劳烦您辛苦跑一趟。”

郑英这才咧着嘴笑道:“咱们都是为主子办事,哪里有辛苦之说,穗香姑姑也赶紧回吧。”装模做样地环视片刻,压低声线:“陛下明日会亲自接太子下学。”

穗香会意地笑笑,更加恭敬地送走了郑英。

韩启哲等人走远,狠狠地忒了口痰在地上,暗暗骂道:什么东西!

被回头的穗香听见,又是不留情面的一巴掌抽过去。拎起他的耳朵就骂:“郑英不是你我能得罪得起的,主子娘娘也要礼让三分,你是什么东西?给我认清自己!”

松手后见韩启哲迟迟不回应,穗香挥挥手示意走人,末了又添了句:今年冬日难熬,我屋中有些多余的炭火,你守门怪清冷的,自己找个空闲去取。

没再看韩启哲一眼,穗香遣返入殿内。将身上的冷气估摸着拍散,才踏进内室。

皇后符清筝坐在镜前高杌上,梳发的手在听见和门声时微微顿住。

“谢昭又在处理奏折是吗?”

穗香连忙走上前,屈膝跪地道:“娘娘,慎言啊,您怎可直呼天子名讳?”

符清筝抬眼转向眼前的穗香,眼神空洞地笑着:“是吗?反正谢昭不会来,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娘娘糊涂!便是陛下不来,元鸾殿也有许多宫婢寺人呐。”

“那就把他们都杀了!”符清筝骤然略有痴狂地披发站起身,缓缓逼近穗香,一字一句地道:“就像杀掉南怀瑶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多好。”

穗香惊讶之下慌忙跪地抱住符清筝小腿,低声喊着:“娘娘!隔墙有耳啊!”

符清筝微微顷身捞起穗香,右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着与自己对视:“穗香,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变了?”随后又将空闲的左手覆上脸庞,咬着牙问:“这张脸都变得面目可憎了对不对?”

穗香拼命在符清筝手中摇头:“娘娘永远是奴婢心目中的小小姐,不会变,一直都不会变。”

符清筝闻言倒是松开穗香,只张开双臂紧紧地揽住。

“我只有你了,穗香,我只有你了!父亲眼都不眨一下便将我送入这个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深宫,我原以为谢昭会对我好!我原以为谢昭会对我好的啊!”

“可是他明明已经有南怀瑶了,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

“谢昭是我的!是我符清筝的!南怀瑶一介身份不明之人凭什么得到他的心?”

“更可恨的是,南怀瑶死了,谢昭的心竟也随她去了!人活着他不珍惜,死了倒是深情不已?还立她的孩子做储君?”

察觉有冰冷的液体顺着衣领处沿着脖子滑进去,穗香缓慢而坚定地伸出手拍着符清瑶的背,安静地听着她东一句西一句的抱怨。

哭吧,说不定就能把那些事全部哭出来。

“穗香,这宫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我当初怎么就跳进这个逃不出的火盆呢?每一晚的夜都那么长,长到我甚至觉得摸不见第二日的太阳。”

穗香撑起符清筝的身子,将人挪到榻上,严肃道:“娘娘,穗香会一直陪着您,从皇后到太后,穗香会一直陪着您。”

符清瑶眼神忽然清明,推开穗香,赤脚走出室内,望着已经高高升起的新月道。

“对,谢昭心里没我,父亲也会不顾忌我的死活,我能紧紧握住的只有权力。只有权力才不会背叛我!”

翌日清晨,韩启哲开门便见眼下乌黑的穗香,不由惊呼出声:呀!姑姑这是怎么了?

穗香没管他,径直地回房。

韩启哲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次穗香姑姑竟然没纠正自己,这也太稀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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