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四十七章 情定（3）115（2 / 2）
“你什么你！见了本上神不知道行礼吗？！”
霁灵故意摆出威严可畏之态，与前几日同他逗闹的样子判若两人。
子世颤了颤，低下头小声道：“师弟子世，见过师姐。”
哦对，他叫子世。
霁灵上下打量眼前的小狐妖，长得倒是俊俏，面容清秀、鼻梁高挺，水灵灵的眼睛甚是澄澈单纯。只是个子不算高大，仅与她不相上下，举手投足间亦透着一股天真稚气。
妖者的成熟期本就比凡人晚，以他的妖龄，想必是身体还没完全长开，不知其功法方面如何……霁灵想着，同他传音道：“怎么，跟本上神装不认识？敢情不是前夜在本上神怀里打滚儿的时候了？”
子世面颊泛红，却紧抿嘴唇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假装迟疑道：“师弟不好武斗，所以没和其他人一起去校场。至于师姐方才说的什么神……师弟不懂，还请师姐赐教。”
嗬，倒挺会装傻充愣的。霁灵嫣然一笑，目光缓缓落在其双足上，悠悠说道：“梧众书院卷帙浩繁，你既是今年新入书院的学子，又不喜武事，那么可曾去藏书阁一观？”
子世眼观鼻鼻观心，答道：“去过一次。”
“可知书中所写‘朱丝系腕绳，真如白雪凝’是为何意？”
“我……”子世听出她话里的调戏之意，脸更加红了，头也埋得更低，声音微不可闻，“那个，不、不知……”
霁灵抬起右手指尖一绕，子世的足腕上便多了一条红绳，她轻笑道：“正是此意。”
子世一惊，“你……”
“你什么你，叫师姐，你不是喜欢这样称呼本上神么？”
霁灵说完，手指一勾，子世立刻身不由己地往前走了一步，她后退两步再勾手指，子世便又踉跄着跟了上去。
“师姐啊……”
“既然你不喜欢看他们打架，便陪本上神去山中摘果子吧！”
霁灵最近发现了一条偏僻小路，不必出书院便可直达万象山的两座野山。山虽不高，但周边襟江带湖、风景秀美，还有一处无主果园，甚得她心，若非昨晚卿寻从校场偷跑出来，缠闹着要同她下棋，她昨晚便夜游青山去了。
正好卿寻今日迎考，霁灵得了空，又碰上这只小狐狸，便强迫其同自己一道前往野山，打算多摘两筐果子回来酿果酒。
说起迎考，书院为了防止考生舞弊，要求他们统一居住校场，除非考核未过或身体不适，否则不得提前离开，一旦被考官发现私自离开校场，其考绩当即作废。
卿寻作为“假学子”，倒也不必全然遵守规矩，只做做样子便罢了，故他白日与人对试，入了夜则跑出来一时半刻和霁灵见面，几日来皆是如此。
就是不知哪日他才会送来手串……霁灵内心隐隐生出几分期待，兴致盎然地沿小路行走，对跟在身后的子世笑道：“这条红绳的大小只能缚住人的足腕，你若还想要逃走，大可变回狐狸之形……”
话虽如此，子世却没有再逃。
接下来的三日，夫子仍给新生们准了假，好让他们一睹武考场上众学子之风采。虽说课业的进度慢了些，但能调动学子们的热情，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唯有子世，跟着霁灵上山摘果、下河摸鱼，偶尔还去山林中打野鸡野兔，足足做了三日的苦工，弄得身上脸上脏兮兮的，蓬头垢面不说，连指甲都被磨秃了。
反观霁灵，有了苦力便一味躲在树上偷懒去了。
子世没有半句怨言，反倒是甘之如饴，笑嘻嘻地抱着个大竹筐东跑西跑。他不再装作不识得霁灵的神者身份，酣嬉淋漓之际便以人的形态露出两只狐狸耳朵和一条狐尾，光着脚漫山遍野乱跑，把所有又大又甜的果子全都摘给她。
霁灵早就撤去了法术，系在他足腕上的已变成一条普通的红绳，可子世仍舍不得解下，每晚都要用清水小心擦拭，生怕留下一丝泥痕。
那日，子世跑累了，伏在霁灵的膝头，摇晃着狐狸耳朵唤她“上神姐姐”，还说：“实在摘不动了，还望上神垂怜……”
前有“请师姐赐教”，后有“望上神垂怜”，霁灵觉得这小狐狸实在俏皮伶俐，不枉自己从子炎手中救下他。她摸着狐狸耳朵，笑道：“本上神可算不得你的姐姐，若是当初本上神努努力，怕是重孙子都能跟你一样大了。”
狐狸耳朵明显一僵，然后慢慢垂了下去。
子世目不转睛地看着霁灵，面色纠结、眉毛满拧，好半天才咬着牙低声说：“什么重孙子，你就比我大几万岁而已，也……也算不得多老啊！”
“几万岁——而已？”霁灵刚想笑，却发觉子世这副表情莫名熟悉，好像不久前才在卿寻脸上看到过……她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把手从那毛茸茸的耳朵上挪了开，又同子世分开了些距离。
她自以为这些举动不会被小狐狸发现，却没想到子世已有所察觉，立刻心头一紧慌了起来。
“夫子只放你们三日假，明日你就该回去上课了，天色不早，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了，真的！我还不累呢！我……”子世生怕霁灵会同他生出嫌隙，从而疏远他讨厌他，便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指着远处的山头说，“我瞧那边还有不少果子！你等我，我全都给你摘来，你等着我呀——”
他话音未落便不见了踪影。下一刻，远山林间刮过一阵妖风，葱葱郁郁的枝叶随风摇曳。
霁灵微微叹气，算了算时辰，现下卿寻应该又比完一场，不知胜负如何……她突然轻笑，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属实多余，嘟哝道：“我在想什么，肯定是他赢啊……”
半炷香后，子世匆匆赶回，却见山路上已空空如也。他失望地颓坐在路边，斜阳余晖打在他的身上映衬出无垠的孤独寂寥。
子世低着头凝视竹筐里的野果，眉梢染上一层浓浓的落寞，心想：她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我的心思难道没有藏住？万一她真猜出来我喜欢她，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唐突、痴心妄想从而厌弃我？毕竟，神妖殊途……
“哎……”
子世惆怅万分，殊不知，霁灵全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