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9（2 / 2）

车外明显在郊区。

难忍的胃痛让任一脑子转慢了一圈半，一天的好日子以及久违的温暖床铺让他的神经更显迟钝。

‘这人总不会是，想收养我吧？’

刘平的耐心给了任一一个错觉。

他躲在毯子里眼睛滴溜溜转，撅着嘴想：‘怪不得自己怎么招惹都不生气，原来是想我给他养老，呵，算盘打得好响亮。’

‘不过。’

‘不过要是他愿意把我好好养到成年，每顿饭保持今天这个水准，我也可以考虑不把他送到养老院。’

任一小幅度抖起来，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克制疼痛般，他使劲把鼻子贴在毯子上闻。

哼，毯子臭烘烘的。

‘以后都有我这个能说会道的陪他，还能给他当翻译，美得他找不着北吧。’

任一东想西想又睡着过去。

再醒来，天色已经微亮了，车子已经熄火停靠在一边，车里没人。

前挡风玻璃里能看到太阳的半个脑袋卡在几座绿色的小山坡上。

任一一下僵住，看着那几个熟悉的黛青色山坡，他惨白的脸几乎转成青灰。

胃里的痛感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从蜷缩的姿势展开起床时，肚子里就像有无数把尖刀在翻搅。

任一踉跄一下，却顾不上疼痛，几乎是靠摔的，他才从床上下去，细骨头似的手抖着摸上副驾驶车窗。

他心想：‘任一你就是个大傻逼。’

大傻逼！

绝世大傻逼！！！

只见挂着雾珠的车窗外是一片窝棚群，清晨的雾气还萦绕在荒地的野草上，被半清除半踏平杂草的一大片空地上错落搭着十几个窝棚，窝棚区边缘的数个红色的大水桶底下还摆着好几盆泡着的衣服——那些衣服在任一走之前就在，现在还没被搓洗掉。

晾衣杆架在红水桶一边，挨着窝棚区，讽刺的是上边搭着他的那件唯二的上衣短袖，搂他妈腰的那个叔叔送的，旁边还有他妈的一件连衣裙。

此时正湿漉漉的，被早晨的雾气打湿，水汽让那件黄色的旧裙子蔫吧的下垂着。

细长的，陪伴任一整整六年的野草随着晨风轻轻摇晃。

看得任一几乎吐出来。

任一从没如此耻辱过，他被人按跪在地上学狗叫，拿钱甩他脸的时候也没这么耻辱过。

睡着前那些想法此刻回想起来就像无数只手在扇他巴掌。

啪啪作响。

你怎么会蠢到觉得一个好心的陌生人救了你之后还会收养你？世界上哪有这好事，有这好事轮得着落在你头上吗？

想到现在暗处可能正有一双眼睛在到处搜寻，他们要找回丢失的货物，胃里的痛感更猛烈地袭来。

任一鼻尖挂着冷汗，捂住嘴，几欲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