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2(1 / 2)

四方城城主开了城门。

那人吃着西域传送阵过来的黑紫葡萄,看着他们二人浑身是血如竭泽濒死之鱼,满脸嬉笑。

“想入魔域?可以。”

“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我魔域躲祸——你们能付出什么代价?”

“我瞧着你这眼珠子就不错,漆黑溜圆儿的,像我指尖这颗讨喜的葡萄,不若挖出来瞧一瞧,是不是也这般水灵?”

匕首划过的时候,安又宁下意识闭眼,刀锋毫不留情,划过眼皮,鲜血迸溅。

城主不高兴的声音传过来:“蠢物!我要一颗完整的,往哪儿下刀呢!”

安又宁向来很能忍痛,他强忍着未溢出一丝痛呼,神志模糊间却觉左右两边有人挟制住了他,他起初不知为何,直到两根手指撕开他方才被匕首割破的眼皮,伸入眼眶,生生将他右边整颗眼珠抠了下来。

安又宁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凄厉的哀嚎声中,城主高兴道:“诶,还挺圆滚滚的,不错。”

“怎比我这葡萄还圆,谁采买来的?”

“不用心,把那采买拖到万蛇窟喂我的小蛇!”

“蠢货,你怎还拿着那眼珠?”

“既与我这葡萄比过了大小,血里呼啦的碍眼死了,雪地里随手一丢便是……”

“没意思……把他二人拖进城去……”

城主声音飘飘渺渺,安又宁在极痛之中骤然梦醒,跌下床沿。

他凄厉的哭出声来。

“阿昙、阿昙……”安又宁滚落在地,双手死死地捂住右眼,泪水滚了满脸,浑身紧绷着渴求着谢昙。

谢昙还没有来。

安又宁大哭着胡乱扒着身边案几起身,疯了一般连滚带爬的赤脚向门外跑去。

北风乍起,漫天飞白。

安又宁踉跄着往谢昙所在的栖梧堂跑,直到狼狈的光脚立于栖梧堂抱厦前,被冷风冷雪吹了一路的他才似骤然清醒。

“公子、公子……”连召追着跑了出来,匆忙间他怀中只抱着那件狐裘,神色焦灼,“天冷,公子快披上!”

安又宁浑身上下只穿着一层单薄的白色亵衣,又未趿鞋履,此刻早已冻得手脚通红,他一路奔跑不知踩到什么,赤足下白雪竟融了丝丝血迹,大雪落上他乌发肩头,静默相叠。

安又宁脸上泪痕未干,左眼珠红红的,整个人却如同他右边锡银面具下冰冷的灰色义眸一般,灵魂出窍。

连召唤他不应,正欲自作主张为他披上狐裘,安又宁一直痴望栖梧堂鸿鹄凌云纹的隔扇门忽的开了。

谢昙走了出来。

谢昙身量高大,四肢修长,此时身披鹤氅,脚蹬黑靴,团着漳绒手炉,不紧不慢的踱步过来。

安又宁眼珠一颤,终于有了反应,忙垂敛眉目,垂在两侧的手却紧张攒起。

那双黑靴停在他正前方。

片刻,气氛对峙发酵,压抑僵滞。

连召先受不了这沉重,忙道:“公、公子魇着了……”

谢昙一个眼风扫过来,连召吓得霎时收声。

谢昙收回目光,看向眼前垂首之人,稍倾,复漫不经心开口:“我说过什么?”

安又宁咬唇,不敢抬头看谢昙,强作镇定,声如蚊讷:“稍晚会来找我……”

谢昙:“你现在在做什么?”

安又宁浑身一震,开始止不住的打颤,他强忍片刻,还是没有忍住惶恐,抬头的眼神油然一股怯弱,他伸出通红的手指,去拉谢昙衣角,笨拙求饶:“我、我不是故意打搅你的,我……”

谢昙穿着黑色手衣的修长手指,从暖烘烘的漳绒手炉上拿下,拂开了他来拉衣角的手。

安又宁心尖一颤,全身血液骤冷,局促的收回手指,说不下去了。

沮丧间他右眼逐渐加剧的疼痛如附骨之疽,又开始了。

眼前谢昙的黑靴却绕过他,开始动了。

安又宁抬目,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

啸风作哨,风雪如昼。

连召慑于谢昙威势,从始至终未敢将怀中狐裘披与安又宁,只得亦步亦趋的跟着二人行走。

安又宁开始沉默无声,后来走着走着,肩膀颤抖着小声抽泣起来。

前方谢昙脚步未顿,无动于衷。

安又宁从夹道哭了一路,直到步入熙宁院内室,谢昙方缓了声音,叹息一声,转身问了一句:“疼的厉害?”

安又宁冰天雪地冻了一遭,又冷又痛,此时终忍不住扑入谢昙怀中,如乳燕投林,纵声哭道:“阿昙,好疼,我好疼啊……”

他的眼泪流不完一般,很快洇湿了谢昙脱下鹤氅后的衣袍,谢昙眉头猛然骤起,却未说什么,片刻后,伸手将他打横抱起,走向内室床榻坐下。

谢昙戴着手衣的手指隔着薄薄的亵衣,顺着安又宁的脊骨一节一节摸下去,安又宁抱着谢昙紧紧的,闷头埋入谢昙胸口的脑袋慢慢停止了颤动。

谢昙停下安抚的手指,垂首问怀中人:“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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