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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嘲笑我的小小幻想,说我跟一个怪物坠入爱河。也许他们说得对。我的兴趣有时甚至会吓到自己。它几乎快变成一种痴迷。

这一刻,我忘记了对地精的责任。这一刻,他不再是我的兄弟、我的老友,甚至算不上一个人。他变成了信息源。但我很快回过神来,满心羞耻地继续翻阅文件。

一头雾水的团长终于被铁了心的宝贝儿揪进屋里。“啊,我明白了。他已经跟搜魂联系过了。”团长打量着地精说,“说了什么没有?还没?把他叫醒,独眼。”

独眼刚要开口反驳,但转念一想,还是轻轻摇了摇地精。地精慢慢苏醒。他这一觉睡得几乎像在入定。

“这次反应很大?”团长问我。

我做了简单解释。团长闷哼一声,开口说道:“马车就快到了。你们随便找个人赶快开始打包。”

我开始整理眼前的几堆文件。

“随便找个人指的是渡鸦,碎嘴。你留下。地精看起来不太妙。”

的确不妙。他又变得脸色惨白,呼吸越来越浅、越来越快,而且很不规律。“扇他一巴掌,独眼,”我说,“他可能以为自己还在那边。”

这一巴掌起到了作用。地精睁开双眸,眼神充满恐慌。他认出了独眼,打了个哆嗦,又深吸口气,这才尖声道:“我受了这么大罪,还得回来看这张臭脸?”但他的语气削弱了这句话的效果: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浓得化不开。

“他没事了,”我说,“还能发牢骚。”

团长蹲在法师跟前,但没有发问。等地精准备好了,自然会说话。

他花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这才开口道:“搜魂说让咱们离开这鬼地方。要快。他会在去王侯城的路上跟咱们碰头。”

“就这些?”

从来只有寥寥几句,但团长总希望得到更多信息。只要你见过地精受的那份罪,就会觉得只为这么两句话实在不上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撤离这个鬼地方的诱惑太大,实在难以抗拒。他看着我说:“回头再说吧,碎嘴。给我点时间整理思路。”

我点点头说:“一杯药茶就能让你打起精神。”

“哦,少来。别想我喝独眼那种老鼠尿。”

“不是他的。我自己的。”我取出足以泡一大杯的量,把药草递给独眼,然后合上药箱,走回文件堆旁,正好听见马车停在屋外。

我抱着第一捆文件走出房门,注意到训练场上的伙计们正在做收尾工作。团长一点时间也没浪费。他希望在私语返回之前,让自己离这营地越远越好。

我一点也不怪他。那女人的名声让人毛骨悚然。

队伍再次上路之前,我一直没机会查看油布里的文件,直到坐在车把式身边,这才抽出第一份手稿。这破车毫无减震功能,我只能忍受一路的疯狂颠簸。

包裹里的东西我足足翻了两遍,心中越发不安。

一个货真价实的两难局面。我应该把自己发现的东西通报给团长吗?我应该告诉独眼或者渡鸦吗?他们肯定感兴趣。我应该毫无保留地告诉搜魂吗?他无疑希望我这样做。我的问题是,这份情报是在我对佣兵团的职责范围之内,还是之外?我需要找个顾问。

我从车上跳下来,等在行军队列旁边,直到沉默从后方出现。他担任中段警戒。独眼头前开道,地精负责殿后。他们仨每人都顶得上一个连的游骑兵。

沉默骑在那匹心情特别不好时才会骑的大黑马上。他皱起眉头,低头看着我。我们这三位法师中,沉默的样子最接近人们所说的邪恶巫师。但跟许多兄弟相同,他这模样不过是个幌子。

“我有个问题,”我对他说,“大问题。你是最好的听众。”我环顾四周,“我不希望别人听到这番话。”

沉默点点头。他做了个复杂流畅的手势,动作快到肉眼难辨。五尺之外的所有响动突然消失——要是你知道自己平常忽略了多少声音,肯定会大吃一惊。我把自己的发现讲给沉默。

沉默是个见怪不怪的人。他什么都见过,什么都听说过。但这次,他显示出了恰如其分的震惊。我甚至一度觉得他会说点什么。

“我应该告诉搜魂吗?”

绝对肯定地点头。好吧,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情报对佣兵团来说是个过大的包袱。如果我们把它憋在心里,早晚要被反噬。

“那团长呢?独眼?其他人呢?”

这次的反应没那么快,也没那么果断。他给出了否定的建议。依靠几个问题和长期共处产生的直觉,我搞清了沉默的意思。他觉得,搜魂肯定希望这份情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好吧,谢了。”说完这话,我紧赶两步走回队列。等离开沉默的视线范围,这才抓过一名兄弟问道:“你看见渡鸦了吗?”

“跟团长在一起。”

不用说也知道。我继续闷头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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