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11(2 / 2)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国柱醒了。

那一瞬他差点以为那一切只是一场梦,他还没有失去这辈子最爱他的人。

但不幸的是,睁眼的刹那全身的疼痛就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张国柱翻下床,看着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换上的另一套衣服,干干净净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跳下床开始疯狂寻找,为什么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妈妈去哪了?那么多血为什么不见了,满地的玻璃碴呢?他的妈妈呢!!

就算是尸体也好,再让他见妈妈一面好吗?

“呜……妈妈……”张国柱含着泪靠墙蜷缩成一团,他清楚地记得这个位置,这是妈妈最后保护他的地方。

“求、求你……还我妈、妈……”他小声啜泣着,视线沿着地面寻找曾经发生过的印记。

突然,不远处桌脚下的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他走过去将它捡起。这是一本布满干涸血迹的书,黑红色的血从封面沁到了最后一页,纸张全部粘黏在一起。

“妈妈啊!!!”张国柱死死抱着书放声痛哭起来,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袖。

“吵死了!”突然,一句咒骂从隔间传来,紧接着,已经不能称之为父亲的杀人犯从里面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张志蹲在张国柱面前,浑身酒气熏人,他脸颊酡红双眼朦胧地使劲拍了拍张国柱的头。

“你、你妈在院子里呢,这下再也没人管我拿钱了哈哈哈哈!我、我告诉你,今天这件事,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让你生不如死!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她跑了。”

张志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吓得张国柱背后一身冷汗。张国柱呆住了,下意识点了头。

就这样,那醉鬼放过了他,转身回椅子上睡觉去了。

当天夜色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院里土地上,不停地在挖些什么。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照在他的头顶,光亮如斯。

十年过去,那个沉默的孩子变得更加沉默了。

十年时间,够发生很多事了。

比如,张志抵了家里老房子换钱赌博酗酒。

比如,张志买了一个长得像张国柱母亲的妓/女带回家,他们苟且时,刚好被处在青春期的张国柱撞见。

再比如,那个妓/女偷走了张国柱母亲的唯一嫁妆,被张国柱跟踪,打晕后带回家,趁父亲外出赌博时凌虐强/暴,最后被斩首砍断四肢,埋在了院里距他母亲不远的位置。

那年张国柱太小,始终没有挖到母亲的骸骨,却将院里翻遍了,最后确信只有那一片的土层新动过。

于是,那名妓/女命丧于此。

同年,张国柱趁醉酒父亲熟睡时将其斩首,活生生放血而死。死后斩断四肢,扒开土将其埋在了母亲身边。

隔年,张国柱翻新了畜牧站,交了一个外来年轻的女人做女友。女人品行不端,背着他经常勾搭村里其他青壮年男子。不久,便再没有人见过女人。

张国柱谎称女人分手回家,实则将其囚禁了半年凌虐施暴强/奸,最后将其斩首放血抛尸于某个他们最初相遇的地点。

故事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回溯着,张国柱没能走出过去。

未晞读完整张纸时,有好一会,频道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最后,还是谢铭打破了沉默。他挠挠头不解地问:“可是未晞哥,你之前不是说要揭秘为什么嫌犯张国柱会被这种类型女人迷恋吗?”

未晞还没说话,白鹿便学着龚玥的样子照着谢铭头顶就是一巴掌:“笨啊,小师傅刚不是都念出来了么。”

“原因有三。”未晞淡淡抬眼,面色说不出来的沉重。

“第一,他母亲因他惨死,死状就是斩首血流不止,造成张国柱之后的所有作案行为都以此为标志,或说以此为祭奠。后来的斩断四肢也只是囚禁的进一步体现,用来展现他的权与力。”

“第二,他刚性/萌动的时候遇到父亲和妓/女苟合的场面。

精神分析中有‘俄狄浦斯情节’,简单来说,就是在孩童性心理发展的性/器期,儿童的性/要求在亲近的异性家长中得到满足的一种表现。而大部分孩子都普遍存在有‘恋母情结’,男孩会模仿父亲夺得母亲的关注。

但张国柱的情况很特殊,这样的家庭环境本身就让他加重了对母亲的依赖,母亲的死亡造成他精神上潜意识对母亲思念的抑制,最终遇到与母亲长相相像的妓/女而爆发。妓/女被他想象成母亲的替代品,却又因不是本身母亲而可以肆意纾解其性/欲。”

“第三,女友的背叛让一个本来就嗜过血的罪犯彻底沦陷。或者说,这个女友都是他潜意识里依照之前妓/女的特质挑选的。还记得我举的那个例子吗?他一次又一次将主观臆想带入其中,才会一次又一次选同类的人,一辈子重蹈覆辙。”

“那现在嫌犯情况怎么样了?”安平冷静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别担心。我想,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一行人安顿好后续工作精疲力尽准备爬回家,就这样,这起情节恶劣的案子终于画下了句点。

大家知道,干久了这行容易麻木。但总要有人为这些枉死的人做些什么,能尽力做到问心无愧,这辈子都值了。

离开警局时,未晞抬眼。

那一瞬,阳光穿破孽障直射眼眸,如同佛光普照。纯净的金刻在心上,一闭眼,视网膜印下一片纯白,透着隐隐约约的金光,仿佛一下被照透了灵魂。

一句曾经很熟悉的话,突然在未晞脑海中浮现——你,相信宽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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