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试探5(1 / 2)

尽管已过正午,太阳仍未冒头。也许少了光给视觉带来的刺激,耳边一切声音都被放大了。嘈杂的风刮过衣裳,擦过皮肤,吵闹不堪。最烦的是人的呼吸,实在太重,带着讨人厌的生命力。

浅灰色的云被某种力量震碎,皴裂,缝隙里露出银白底色。

“聊聊你的计划吧。”我看向库洛洛。

他喝了口水,很快便答: “我想去四区。”

紧接着给出理由,“连接六区的是四区和八区。六区的管理机构只有教堂,自由度很高,底线只有一条。接受喂养,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

不仅为了保证生命延续。我想,给幼苗植入对戒律的敬畏,可以巩固流星街政权的统治。而教堂之外的争斗,符合“自由活动”宗旨,本质是优胜劣汰。适应环境才能活下去。

库洛洛说:“仅仅离开教堂很简单,只要能在六区找到容身之处和食物——”

我随手拾了一颗石子,碾碎,轻轻一扬,随风撒了出去。我截过他的话头:“既然教堂负责分配和交易,必然完全掌控六区的资源。我们能找到的只有指缝漏下的那些,不能成为稳定的生活来源。”

库洛洛肯定了我的猜想,抬头向西遥遥看去:“至于八区……在垃圾山那端,我们昨天寻找食物的方向,他们负责筛选垃圾中的某些金属类可回收物,进行一定程度的再加工。”

我推测道: “在这之前应该还有其它工序,因此,投放到六区的垃圾已经变得…温和许多?”

我又想起:“说起来,那三个高个,他们靠在六区搜索资源就能独立生活吗?”

库洛洛回想着:“八区以外污染严重,需要穿防护服,八区也许是最后一道过滤。他们也有可能是八区来的。”

我问:“八区和六区之间没关卡?”

他抬眸看着我说:“听说顺着垃圾山的方向走可以直接走去八区。但我们没有尝试过。”

“这些是哪来的情报?”我有些疑惑。

库洛洛回答:“一位管理员。他已经离开了。”

“你弄清了流星街的整体布局吗?”

他说:“没有。但我想六区外就是在逐步处理,回收垃圾吧。”

我并不赞同:“如果劳作就行,那三人为什么要回六区寻找食物?另外,为什么选择四区?越往里走制度越森明,更容易引起关注。”

既然已经明确八区的生产方式,距离最近,短期内想脱身最好的选择应该是那里,要做的仅仅是走过去。

天边似乎亮了点。墙根上的阴影慢慢变浅,周围的地貌也逐渐清晰。

“四区有斗兽场。”库洛洛爽快地回答,“那里有独立的登记系统。只要通过选拔就能进入斗兽场的体系,对战获得奖励——食物,水,住所。而且选手有自己决定去留的权利。”

我稍稍扬起眉毛,有点惊讶。如果全按库洛洛所说,爸爸为什么不直接送我去那?听起来很好玩。

我问: “你在等待什么?那里,都是谁?”

“那里是…上区的孩子。”库洛洛抿着唇笑,云层薄了,他看起来也亮了一点。他停顿了下说,“我们需要入场券。”

挺合理的。为流星街二代建一个训练营,没什么不对劲。如果继续呆在一区,我也要参加斗兽场的选拔吗?

所以,爸爸为什么带我来这?

那些人束手束脚,是在隐藏真正实力?有必要吗?

脑内冒出的许多问题一时无关紧要,目前最要紧的——我问库洛洛:“你有别的办法?如果只有内区能参加,如何伪造身份?”

此时恰有一线阳光在寻找出路,从侧面照射在云层上,云翳不堪抵挡,整个天空都柔和起来。光洒下来,落进他眼里,库洛洛反而睁着眼睛,抬头去迎。亮得像一堆折射出幻彩的奇珍异宝。

他勾起嘴角,势在必得的样子,“靠自己越过四区关卡,就能获得进入斗兽场筛选的资格。”

隐藏的奖励关?

我问道:“哪来的消息?怎么确保真实性?”

库洛洛看向我,真诚地笑起来,语气都带着愉悦:“昨天之前都不一定是真的。但我见到了你的父亲呀。”

“他就是这故事的主人公。曾经独自从六区进入四区,登顶斗兽场的,金发金眼,眼角有道伤疤的男人。”

“这更像传说。”一直沉默的飞坦补充,“像给统治者编的传奇逸事。在故事里他只有我们现在这么大。”

库洛洛说:“可是他把你送到这里来啦。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耳边一切恼人喧嚣都停了,世界好像静止了几秒。我心中升腾起难以言喻的情绪。从未想过,我会在这种情境听到父亲的故事。

所以库洛洛态度的转变大多出于此。

但,现在的我,或许都没法打过集训中那些更年长的孩子,更别提问鼎内区。库洛洛他们……

对比独自一人的父亲,人数变成四倍,只显得累赘。

我斟酌了会,又问:“你们查探过出六区的关卡吗?”

库洛洛点头。

我记得清楚,四区和六区不仅各设了岗哨,甚至都建了围墙,这两区内部,包括中间的缓冲带都没有巡逻兵,但每个边界都有守门人轮岗,每个我都打不过。只算武力值,目前的库洛洛三个人加起来抵得上0.7个我。

往多了说。

“四区的入口也是一样的设置,”我看向他们,“认真训练,我们强闯不成问题。”

……

夜幕很快降临。我的运气不错,今天就是库洛洛提过的沐浴日。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喜欢一根塑胶软管。

远低于体温的水渗进头发缝隙,爬过我的耳朵,肩膀,很快把我完全打湿。水的重量像冰冷的拥抱。溅落在地上也清脆动听。

意识里一眨眼的时间,软管就失去了脉搏,回到它身为死物应有的状态。

我多半是疯了。

明天,明天太阳升起,他们就会体验到什么叫疯了。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身体的极限,再叫他们不断超越极限。

我太想…太想要洗澡了。

囫囵擦干自己,我套上衣服,下一个孩子很快走进来。我怒视着他,这怒气来的突然,一下没收住。

那孩子——库洛洛,他被看的有点莫名其妙,又没法拖延时间,于是一边脱上衣一边问我:“没洗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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