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春树4（1 / 2）

在崔胜澈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刚下过雨的地面阴凉潮湿，卷着泥土的腥味。

崔胜澈为了躲避家里人私自给他定下的婚约，一路向北逃到此处，人生地不熟，他也迷了方向。

朦胧间崔胜澈视野里出现一座饱经风雨飘摇的寺庙，从外表上看就破败不已，但短暂的遮风挡雨已经足够，他又在外面拾了些稻草才进庙里。

正中央放着一座佛像，崔胜澈放下手里的东西好好参拜后开始寻找今晚休憩的角落。

视线一挪，就在佛像旁立着一根柱子，似乎有个人倚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长发长衫，看模样是个姑娘。

加上方才下了雨，崔胜澈猜测姑娘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股担忧涌上心头，他先安置好自己的稻草，脱下貂裘披在那姑娘身上，又升起了火，周身温度终于是上去了些。

见那姑娘仍没什么反应，崔胜澈伸手推了推。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不是姑娘，是五官清秀俊朗的公子。

崔胜澈一时语塞，似是呼吸一滞。

熟睡的人似是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缓缓睁眼，被忽然映入眼帘的脸庞惊了一下，往后猛地缩了缩。

“你是......”

崔胜澈自知失礼，往后退了几步，别开视线：“抱歉冒犯了，我是崔胜澈。”

“崔胜澈？”那人似乎对这名字很熟悉，“是静城崔将军的儿子？”

崔胜澈也是一惊：“你认得我？”

“认得，我父亲在朝为官，与崔将军有些交情。”

余下的话那人没说，崔胜澈见他衣衫破烂，又刚下了雨，于是提出去最近的市集给他买衣服。

缘起，不过是一件粗布衣服。

崔胜澈是挣脱牢笼出逃的困兽，而尹净汉，是得以解脱禁锢的藤蔓。

两个缺失的灵魂相遇相伴，恰如藤蔓与老树。

尹净汉是个读书人，不懂得战场上的厮杀与刀枪剑戟，但也知刀枪无眼。

而隐匿的情感在角落肆意生长，却是终日不见光，也是见不得光。

世俗的眼光下，崔胜澈与尹净汉都没有妥协，他回到家继续读书考功名，崔胜澈也回到静城做他的宰相少爷，他们是彼此的秘密恋人，无人知晓。

梦醒，崔胜澈鼻腔涌入消毒药水的味道，不禁皱了皱眉，环视周围，尹净汉站在窗前，只披着薄薄的毛衣开衫。

“净......尹老师？”

尹净汉闻声转过来，见崔胜澈脸上有了血色，出门叫了护士进来，检查后已经没什么大碍。

他坐在床边：“俊智家长，感觉好些了吗？”

而崔胜澈还感觉有些晕眩，就像仍未从梦里那一遭脱离。

“我是晕倒了？”

“对，”尹净汉伸手拿过桌子上的苹果与刀，露出雪白的腕骨，通透的玉镯晃了下崔胜澈的眼睛，“您突然一下就倒下了，把我吓得不轻。”

他静静地削苹果，崔胜澈也默契地不语。

直到崔俊智提着热乎的粥走进来。

“哥，你最近又值夜班了吗，医生都说你是因为过度劳累。”崔俊智嘴上埋怨，手里打开粥和吹凉的动作也不含糊，“我都说了不用你那么操心，钱的事情......”

话没说完，崔胜澈给崔俊智一个眼神，他便立即明白，没再往下说。

尹净汉抿唇，装作自己方才什么都没听见，只把苹果分成三份：“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

崔胜澈出声留人，这画面也不常见。

“尹老师，在您读高中的时候，有经历过什么重大事故或者是什么事情吗？”

这话就连崔俊智听了都觉得有些冒犯：“哥你说什么呢？”

尹净汉闻言眸间轻颤，他望向崔胜澈，英气凌冽的眉眼，却什么也没想起来，遗憾垂头：“抱歉，我只记得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的确出过车祸，其余的细节我全都想不起来了。”

有这一句话，对崔胜澈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崔俊智送尹净汉下楼，途中因为崔胜澈冒犯的提问向他道歉。

“尹老师，我哥他刑警的职业病犯了，他说之前无意间翻到您原来在警署的保安，说一直有人在跟踪您，他就想看看能不能抓到犯人。”

崔俊智说到这一叹：“没想到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尹净汉双手抱胸，眉头紧了几分：“你哥哥他那么问我，是有什么原因吗？”

在崔胜澈晕倒前，他也问了自己很奇怪的话，似乎是对高中这个节点尤其敏感，但自己确实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崔俊智想了想：“我哥高中的时候因为逃课被车撞过，之后就有些奇怪，总是嘟囔着要找什么人，还因为这个去疗养院住过一段时间。”

尹净汉似乎有了一些想法。

但也是第一次听说将来要当刑警的人逃课。

回家后尹净汉简单收拾了下，在餐桌的椅子下找到一张边缘泛黄的纸条，被揉得皱皱巴巴。

尹净汉将它展开，依稀认出了上面的字：

平安归来，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