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悬黎夜光10(2 / 2)

“……那便有劳秦都尉了。”齐仲膺权衡了一番,好似也觉得并无不妥,便应下了此事。

那几位家主见得齐仲膺应允,便重又谈论起了应对之策的其他细节。

秦镜自是重新闲然入座,只是目光不经意间瞥过四下的邻座来客之时,正见苏敬则恰好也正微微侧首,向他投来了不无征询的目光。他对此也总算是有几分习以为常,便也只是笑了笑,索性低声开口道:“想来也是瞒不住你的……我的计划,如你所想。”

他此言本意不过是想试探一番苏敬则对新兴郡时局的态度,只凭着那日在废庙之中的所见,秦镜已然并不十分相信苏敬则当真会安于如今贬谪外放的现状。

“如我所想么……”苏敬则低低地笑了一声,而后便径自眸光沉沉地思索起来,这半句不曾说完的话便也不知是在反问秦镜还是在自问。

秦镜一时又有些猜不透苏敬则究竟打算如何应对——不过很显然,他多半不会阻止自己。

另一边,几家家主商议既定,齐仲膺亦是神色不改地微微颔首:“既然诸位皆无异议,此事便暂且这样定下吧。各司届时便依照旧例,以安抚胡人为上,若有异样,及时报入郡府便是。”

齐仲膺说罢便又礼节性地扫视了一番在场的宾客,只是目光刚一触及到郡府官员们的席位之时,苏敬则却已是从容起身,向着他不紧不慢地一揖,恭谨开口:“请齐郡守恕下官失仪。下官初到并州,本不该对郡中之事妄加指摘。不过下官自洛都一路北上而来,却是有一些见闻,或可作为诸位的参考。”

那几位家主的面色自然各有一番变幻,谢徵亦是因着心下或新或旧的好奇,微微侧目看了过来。

而齐仲膺也只是稍作思索,便应允道:“苏郡丞不必客套,有何建议且说来听听。”

“并非建议,而只不过是一些并州之外的事。”苏敬则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开口,“此事起因诸位皆知,自四月起洛都便是纷争不绝,六月关中等地大旱。下官七月末离京之时曾粗略算过,洛都各处粮仓的粮草已是捉襟见肘,但不巧的是,如今尚有长沙、成都二位殿下领藩国属军屯驻于洛都内外。”

席间的一些宾客其实早已对如今的并州情势谙熟于心,此言既出,他们也便将苏敬则的不便明说的言下之意猜到了七八分,心下俱是暗暗一凛。

谢徵正在蹙眉沉思之时,却不防谢长缨已然借着“府中有急事”为名,自角落绕行来到他的身侧,微微俯身:“堂兄,可有头绪?”

“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谢徵不曾料到她会在此时出现,却也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今年并州的气候亦是不佳,敕勒川上也一样。”

“我听说了。”谢长缨几不可察地一颔首,语调冷肃,“堂兄的看法呢?”

谢徵的答话亦是言简意赅:“敕勒川上的胡人少不得要有异动,并州的粮草如今已未必能够支撑各地郡府如往年一般与他们长久消磨。而洛都自顾不暇,无论哪一位藩王掌权,都是爱莫能助。”

“正是。”谢长缨说到此处,不由得轻嗤一声,“有他这一番话,在场的那几位怕是谁也不敢无所作为安于现状了——真不知道他这是在打什么主意……依靠功劳调早日调任回京么?”

“你还真是有闲心。”谢徵有些好笑地瞥了她一眼,玩笑道,“还不如替你堂兄想一想,接下来谢府该如何继续独善其身。”

谢长缨自是笑得轻松,并不作答,只是目光凌凌地瞥了一眼场上诸人:“想必堂兄已有了些决断,何必急于此时?”

谢徵也唯有无奈地一笑,不再与她多做耳语。

而另一边,苏敬则说罢也只是向着齐仲膺得体地一行礼,便重新入了座,静静地观察着各位宾客的神色变化。

反倒是秦镜很有几分讶异瞥了他一眼,只是未免引人耳目,旋即便又只作是正襟危坐。他虽是压低了声音,却也掩不去那几分轻快的笑意:“原来这就是崇之的决定么?”

“我也不过是如实说出见闻罢了,此后他们作何想法、有何决定,我又如何能知?不过……”苏敬则亦是并未有太过明显的动作,只是抬手拈起一只梅花糕,漫不经心地垂下眼帘端详着,沉凝的眸中却好似有一线明光,“既然你我都不愿在北疆苦寒之地蹉跎仕途,那么——合作愉快,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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