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丹植孤女4(1 / 2)

不知不觉,自打进入箬竹书院学习已经快一个月了,丹植语望着窗外想着,远处的沉香木被暑气笼罩着,好似一幅水墨画中的绿色被晕染开,最热的时节到来了,也代表一年中最热闹的时节到来了。

丹植语心中一动,夏日炎热,而草虫活跃,花树繁茂。这是它们一年中生命力最为绽放的时刻,

可是在别人眼中,不过就是开的又大又繁盛的树罢了,无甚趣味。而她却能听见它们欢快的吟唱,来自粗壮的树干,来自水嫩的花蕊,来自地底的根茎,这些植物的吟唱,远远盖过人世间最动听的乐曲。

她是个奇怪的人,因为她从不在乎身边的任何人和事,在她眼里比起万物之音来,凡人那些俗事简直就是庸人自扰之,但是丹植语从不无聊,因为有雪球儿陪着,足以胜过这世间任何一个玩伴了。

雪球儿是母亲送给丹植语的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鼠,大约有半个手掌大小,因为浑身圆滚滚而被叫做雪球儿,雪球儿不大爱玩闹,喜欢睡觉,这个时候它又睡在她肩头,差点滑落。

“小淘气,你怎么又睡着了?”丹植语温柔的将它至于手心,戳一戳。

一边的云珩观察她很久了,这个女子甚是奇怪,不爱与他人交流,却甚是喜欢对着那只小白鼠说话,而且有时候会盯着窗外看很久。带着小宠物上课,白先生看见了也不斥责她,反而由着她来。

云珩没听说过她的姓氏,也不清楚她来自哪个名门世家,这个女子,浑身写着怪异二字。

丹植语轻轻的把掌心的雪球儿放在书案上,没有理会身边的目光,继续看向窗外。

云珩突然意识到自己举止唐突,轻咳一下,移开了目光。

至于课业,丹植语的成绩不太理想,因为她没有做过基本功课,只是认得几个字,勉强能读的懂书罢了,而和她一起上课的学子,哪个不是出自书香门第,从小受到良好的私塾教导,她和他们相比,起点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白先生提问她功课,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她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故而被身边的学子无情嘲笑,白先生也很头痛,这个丹植氏的姑娘课业似乎落下了很多,于是他便对丹植语说,“你的基本功十分不牢固,如此这般学下去也无济于事,这样,每日下了学,你便留下和我温习一个时辰功课罢。”

丹植语很感动,因为从小遭遇一族的变故,她变得谨慎而收敛,更加孤独,更希望得到他人的温存。从老宫主收留她到现在,这是第一次被人关怀而感动。她正视起学业,每天用功读书。

“丹植语,你晓得五十多年前的异族之战吗?”那天下学后,白先生小心翼翼的问她。

“不太了解。”她摇摇头,神色紧张。

“五十多年前,我九州大地被异族白灵人所统治,人族无力而弱小,不幸沦为白灵人的奴隶。那几十年乃九州大地最为昏暗的日子,白灵人是茹毛饮血的野兽,它们不食粮食,只吃飞禽走兽,甚至是人,因此九州大地上不可耕种,没有一片庄稼。人族食不饱力不足,因此瘦弱多病,为异族人所驱使。”

“白灵人?”丹植语好奇道。

“一种来自地下的异族人,它们体态与人族无异,只是比人类身长而强壮,通体白色,生有獠牙,毫无人性。它们耗尽了地下的资源,才来到地面霸占了人族的土地,不过好在一位有志青年的觉醒,他彼时才十七,就有了驱除异族的豪情壮志,他就是漪月宫的老宫主,孟巍。”白先生摸着胡须婉婉而谈。

丹植语心里一动,那也是收留她的恩人,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位英雄。

“老宫主很快就集合了大批响应他的人马,队伍也渐渐壮大,经过几场血战,才勉强有了自己的地盘,后来就逐渐形成足以与白灵人抗衡的实力,直到他认识了一位更加年轻的可塑之才,人族势力就已经半据江山了。这个年轻人就是如今元帝。”

“这么说,原来他只是老宫主的手下小卒?”提起灭族的仇人,丹植语狠狠握紧了拳头,几乎掐出血来。

“此话的确不假,但是对外这么说实在无礼。老宫主当年很欣赏元帝,因为他完全就是一位为战争而生的人才,从无名小将慢慢升到帐中统帅,论胆识,谋略,整个军营中无人可与之相比,自从元帝到了军帐,人族战事由衰到盛,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元帝的功劳。”

“可是!他再得势也不过是老宫主座下棋子罢了,论功劳,老宫主无人匹及,怎么江山就轮不到他坐呢?”丹植语一脸不甘心。

“因为后期老宫主身体抱恙,于前线战事就难以集中精力了,而后起之秀,当年的元帝,则顺利的接任老宫主的位置,带领人族军队打下了最漂亮的一仗,崆峒印之战,直接剿灭了白灵人的部队残留,得胜而归。”白先生望着远方,平静道,“九州安宁,四海合晏后,百姓推举老宫主称帝,但是老宫主以久经风霜精力不支为由,将王位让给了元帝。”

“元帝为嘉扬和报答老宫主,就在老宫主的老家扬州沉勾湾修缮了漪月宫,指了青州,徐州,扬州为封土,供他颐养天年,其他在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的统帅也分别赐了封土,经过几年大宫吞并小宫诸如此类的磨合纠纷,慢慢就形成了如今漪月宫,泊水宫,遗音宫,骨生宫四大宫并立的局面。”

“这样一来,九州四海也算是平静了,百姓们慢慢改造这片被战争摧残已久的土地,植树,开垦,也渐渐地恢复了之前生生向荣的样子,但是这片土地的元气,没有一百年是恢复不成的,这就是战争带来的伤痛。”白先生深深的叹息,“古往今来,兵家战事不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是痛苦遭殃的永远是百姓们。”

丹植语听着深深入了迷,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吗,自己的族人,就是这样一步步踏入深渊的吗?

她忍不住对白先生敞开了心扉,先试探道,“白先生,您知道我的姓氏吗?”

“孩子,因为你的姓氏,我才注意到你。”白先生和蔼的望着女孩,“老宫主真是大善人,要不是他救了你,这千年罕见的丹植血统就这样消亡了。”

“先生,我的族人·····”丹植语鼻头一酸,几乎要掉出眼泪,但是拼命忍住了,“他们遭遇灾祸时,我还小,只记得娘亲将我丢进漪月宫后山的井里,我在水里泡了一个晚上,听着族人惨叫,刀枪杀戮了一夜,我害怕,想哭想叫娘亲,但是我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无声的流泪,咬牙。第二天,漪月宫的人打水发现了我,然后我就见到了老宫主,他很像我的祖父,那样慈祥而睿智,只是我的祖父已经死了,老宫主对我说他可以做我的祖父,让我平安的活下去。”

“我一直想要孝敬老宫主,但是我还没长大,老宫主就撒手人寰了。”

“先生,老宫主为什么会死,我的族人又为什么会死?他们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杀人的人没有下地狱,救人的人,无辜的人却早早地离开?”

丹植语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也从未这样激动过,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口不择言,安静的低下头去,“白先生,我说错话了,您不要见怪。”

“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你能在那场浩劫中活下来,是天意?”白先生摸着胡须,突然语气严肃,“或许老天给了你一个使命,那就是揭开这些答案。”

丹植语回想着白先生的那句话,但是始终找不到思路,这时雪球儿在睡梦中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滚,掉下了书案,它惊醒了,眼前景象实在陌生而可怕,许多高大的桌子腿,分不清哪个是丹植语的书案。雪球儿吓坏了,这时一只人的巨脚向它靠近,它惊慌的乱窜,不知窜到哪里,眼前出现一抹青色的襕衫裙摆,看起来很像丹植语的衣服,雪球儿像抓住了稻草一般,颤抖着爬上了那人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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