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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黛紧紧握住牡丹的手。“不,牡丹,我没有……”她四下里看看,好像也没人注意她们。隔着两张床,一个医护机器人正在给病人喂水喝。“我没有病。”

牡丹歪着头问道:“可你已经在这儿了。”

“我知道,这很复杂。你看啊,我昨天去了蓝热病研究中心,他们给我进行了测试,然后……牡丹,我是免疫的。我不会得蓝热病。”

牡丹紧锁的眉头打开了。她仔细看着欣黛的脸和脖子,接着又看看胳膊,好像她的免疫力是可以看得见的东西,是一件很明显的事。“免疫?”

欣黛不停地揉着牡丹的手,因为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别人而很焦虑。“他们要我今天回去。主任医生认为可以利用我找到抗生素。我跟他说,如果找到了,你必须是第一个用药的人。我让他保证了。”

牡丹瞪大了眼听着,感到十分吃惊,接着,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真的吗?”

“绝对。我们就会找到抗生素的。”

“那要多久?”

“我——我不敢肯定。”

牡丹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欣黛的手腕。她的长指甲嵌入欣黛的皮肤,可她过了很久才感觉到疼痛。牡丹呼吸急促,眼中涌出了泪水。但当很快获救的希望消失之后,她陷入了绝望。“别让我死,欣黛。我想去参加舞会。记得吗?你还要把我介绍给王子——”她转过头,抑或是想忍住自己的泪水,抑或是不想让人看到,抑或是想快点把泪流完,但是这一切全都没有用。接着,她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血从嘴里咳了出来。

欣黛不由地蹙起眉头。她伸手用毯子角把牡丹下巴上的血丝擦掉。“牡丹,不要放弃。如果我是免疫的,那么肯定能找到打败疫病的办法。他们一定会。你还能去参加舞会。”她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把艾蔻设法给她留着裙子的事告诉她,可那样的话,就得告诉她所有她碰过的东西也都没有了。于是她清清嗓子,把头发从她的鬓边拂开。“我能为你做点什么,能让你舒服点儿?”

牡丹枕着破枕头,摇摇头,拉过毯子把嘴捂上。可她还是抬起眼睛,问道:“我的波特屏呢?”

欣黛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还是坏的,我今晚就去修。”

“我只是想跟珍珠联系。还有妈妈。”

“当然,我会给你拿来的,尽快。”牡丹的波特屏。王子的机器人。汽车。“牡丹,对不起,我得走了。”

牡丹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我会尽快来的,我保证。”

牡丹颤抖着,吸了口气,呼出来,然后松开了手。她把虚弱无力的手伸到毯子下,把毯子拉到下巴底下。

欣黛站起来,用手帮牡丹梳理了一下头发。“睡会吧,保存体力。”

牡丹含泪的眼睛一直追着欣黛。“我爱你,欣黛。你没病,我真高兴。”

欣黛心里一紧,她弯下身去,噘起嘴唇,在牡丹湿漉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也爱你。”

她迫使自己离开时,心里非常难过,尽量骗自己说还有希望。确实有希望,一线希望。

她朝隔离区门口走去时,没有看旁边的病人,但是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停了下来,起初以为这个沙哑的声音不过是夹杂在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中的幻觉。

“欣——黛?”

她转过身,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半掩在年久脱色的旧被子里。

“张姐?”她走进那张床铺的床头,从那女人的床上飘来的恶臭令她不由地拧起鼻子。张萨沙,市场的面包师。她眼皮水肿,皮肤蜡黄,几乎认不出来了。

欣黛尽量调整呼吸,然后绕到床边。

被子盖着萨沙的鼻子和嘴,随着她吃力的呼吸而上下起伏。她的眼睛灼灼的,欣黛从来没见过她的眼睛这么大。这双眼睛里没有了鄙视,这是欣黛看到的唯一的一次。“你也病了?欣黛?”

欣黛没有回答,而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问道:“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这是她们之间所交换的最有善意的话语。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萨沙的脸。这女人的下巴和脖颈上满是蓝色的斑点,欣黛倒吸了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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