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13(2 / 2)

花筠俯身,轻轻拍着小鹤的肩膀:“小鹤,你觉得疫病可怕吗?”

小鹤抽噎着点头:“可怕,它是妖怪。”

“所以呀,为了不让妖怪伤害你们,你哥哥去打妖怪了,他很勇敢。”

小鹤还在哭:“我不要哥哥打妖怪,我就要哥哥……”

“小鹤,”花筠揩去他脸上的泪,继续说道,“你哥哥把妖怪打跑了,所以你才能继续活在这世界上,感受和煦的微风,温暖的阳光……”

小鹤怔怔地听着,不答话。

花筠指了指远处青翠的山林,和近处的烟火巷陌,继续说:“小鹤,你看,你能感受到的这人间,就是你哥哥留给你,最珍贵也最独一无二的礼物。”

小鹤懵懵懂懂地重复:“礼物……哥哥留给我的?”

许谣君也蹲下来,整理了一下小鹤歪掉的帽子,柔声道:“你哥哥的愿望就是你平安,从此以后,你可以代替他好好活着,替他继续爱这世上的一切,你可以替他吃最爱的蒸饼,替他看最美丽的风景……他一直在你心中,从未离开。”

小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默许了花筠带走阿常的尸体。

阿常的葬礼很简单,是小鹤选择的,荒山的一棵古树下。

小鹤说:“哥哥最怕热了,这里有阴凉,就这里吧。”

于是就将阿常葬在了这里。

小鹤全程看着花筠填土,静静注视着柔软的土壤一层层覆盖住他的哥哥,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部位。

花兰拿来一块不薄不厚的木板,兀自用毛笔蘸了墨汁,款款题字。

见花筠露出疑惑的神情,花兰解释道:“刻墓碑的张伯也染了天花……两天前就走了,现在镇子里没有人会刻墓碑,先凑合一下吧。”

花筠点点头,没再说话。

气氛更加沉重。

花兰认真在墓碑上写下“常棣之墓”。

许谣君又觉得想哭。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花筠郑重地说道,“阿常曾经说过,他的名字就出自这句诗。”

小鹤仰起脸来,大大的眼睛里填满了落寞,怅然若失地问道:“常棣……是什么意思啊?”

花筠柔声解释:“常棣是郁李的别称,古人用常棣比喻兄弟之情,赞扬手足之情的珍贵。”

“哦……”小鹤恍然大悟,看向花筠,“花哥哥,我想学那首诗,可以教我吗?”

一阵风拂过,原本茁壮生长的绿叶竟生生落下了几片,拂过众人的视野,落在小鹤的肩上。

花筠静静看了许久,不知为何,他觉得那是阿常在依依不舍地道别。

片刻的沉默后,花筠拂去小鹤肩上的落叶:“好。”

于是带着小鹤回到了医馆。

许谣君看着花兰步履蹒跚地走向厨房,思索片刻便跟了过去。

花兰正准备洗菜,一回身就看到了许谣君略带严肃的脸。

于是试探着唤了一声:“许姐姐?”

许谣君走上前来,扯过花兰的衣袖。

花兰有些不理解,愣在原地看许谣君。

直到许谣君从她袖子里掏出手帕时,她才如梦初醒想要夺回来。

“别动,”许谣君按住花兰,让她平静下来,然后看着沾染着褐色斑点的手帕,严肃地审问道,“这是什么?”

花兰不敢抬头看许谣君,只是说道:“照顾阿常的时候,他的血沾在了上面。”

许谣君自然不信:“那你为什么那么慌张?”

花兰并不答话,似乎是要对抗到底。

许谣君威胁道:“你不说,那我就告诉你兄长,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别这样,许姐姐!”花兰立刻扯住了许谣君的一角,带着哭腔说道,“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兄长。”

许谣君叹了口气,温柔地替花兰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别哭了啊,这几天就一直哭,都快成泪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姐姐说说。”

花兰绞着手指,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的确是旧疾犯了。”

许谣君大惊,赶忙追问:“可有治愈或者压制的办法?”

花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许姐姐,别告诉兄长好不好,他这段时间太累了,我想……瞒一天算一天。”

许谣君立即反驳:“不行,万一他能治好你呢?”

花兰固执地摇摇头:“怎么会,他不是亲自和你说过吗,我的医术比他更胜一筹。”

见许谣君犹豫,花兰又道:“我和兄长自幼就生活在这座镇子里,医术都是母亲教的,以及药房那卷卷医书,我们所能学到都是有限的,我和母亲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就别为难兄长了。”

许谣君眼眶发酸,沉声道:“我考虑考虑。”

一边说,一边转身去到院子里。

花筠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剩下小鹤一人坐在台阶上,嘴里念念有词。

许谣君悄悄走过去,勉强听清了对方在说什么:“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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