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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没指望她能给自己好脸色,刚才不过是应父亲的话,试探一下而已。

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冯恪之带着她出了别墅大门,两人沿着山道,慢慢朝前散步而去。

时令开始进入盛夏,林荫蔽日,道旁草木繁茂,鸟语阵阵,令人心旷神怡。

孟兰亭一边沿着山道上去,一边随手采着道旁五颜六色的野花,走了一段路,瞥了眼身后,见冯恪之双手插兜,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于是放慢了脚步。

冯恪之走到她的身边,说:“是不是累了累了的话,先歇一会儿吧。”

他的语气很是温柔,又体贴地脱了自己的外套,铺在近旁的一块石头上,示意她坐上去。

孟兰亭没坐,低头闻了下花香,微笑着说:“冯公子,有件事,这几天让我觉得有点奇怪,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解个疑”

冯恪之微微一怔,随即点头:“你说。”

“那天晚上,顾先生约我去新世界饭店,幸好你来得及时,帮了我很大的忙,我须得向你道谢。但是我也有点想不通,冯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我当时在那里的”

山风吹动她的头发和裙裾。

她低头,轻嗅手里的那束小野花,却不知,在对面人的眼里,自己也如一朵风中轻颤的洁白幽兰。

冯恪之望着,就想起了昨夜自己摸过的照片上的那张小女孩的脸庞,正微微出神,冷不防听她问出这个,回过了神儿,吓了一大跳。

旖念顿消,第一反应就是立刻编个借口,譬如正好饭店有人看到了,通知了自己,好把事情撇干净。

但见她问完这句话,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

不过一个电光火石间,冯恪之就改了主意,决定向她坦白。

只有这样,说不定还能挽救。

“兰亭,我错了”

冯恪之立刻说。

“我向你老实交待是你办公室的一位胡太太告诉老闫,老闫又告诉我的”

他顿了下。

“至于老闫他就是我让他去跟你的。”

“这其实是当初我花钱让宪兵上课的同时,为了追求你干的另一件事我早就后悔了,想向你坦白,好求得你的谅解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正好借了这个机会,我向你诚挚道歉”

“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干这样的蠢事了”

冯恪之一口气说完,望着孟兰亭。

孟兰亭一怔。

本以为他会矢口否认,自己就可以痛斥他一顿了,没想到他竟承认得这么痛快,连带着又是认错,又是发誓,心里原本的怒气,好似拳头打在了棉花堆上,软绵绵地借不到力了。

“兰亭,你原谅我吧。这真的是我最后一件瞒着你的对你做过的不该做的事我发誓”

他的表情,诚恳至极。

孟兰亭和他对望了片刻,脑海里浮现出那夜他陪着自己,要自己打他的一幕,心一软,几乎就要相信他了,突然又想起那天在教务处里听来的别人对自己和他的议论,想到现在恐怕全上海的人都知道了自己和他的所谓“关系”,火气顿时又上来了只是那种气愤,却不方便在他面前发泄,于是冷笑:“恕我直言,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在我看来,都和”

她本想骂他“和放屁一样”,但那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顿了一下,“都毫无信用可言”

“还有,和你说过多次了,请叫我孟小姐”

面前的这张脸,实在可厌。

孟兰亭将手里的野花朝他脸摔了过去,转身就走。

冯恪之闭了闭眼,睁开,见她已经撇下自己下去了,伸手想捉住她,又不敢,只好抄起她不肯坐的衣服,继续在她后头跟着。

见她步伐如飞,一下就将自己甩在了身后,转眼到了一段草木茂密的狭窄的拐弯处,正想追上去提醒她小心脚下石阶,突然见她站定了,整个人仿佛僵住。

“兰亭”

冯恪之立刻感到不妙,叫了她一声,几步并作一步地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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