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主债主(一)3(1 / 2)

“藤堂,当票半打,借据三张,金银碎钱市值所存各一匣,红绒花两朵。红绒花包于当票之内,金银各二钱碾碎,掺于火石之中,借据引火,欠债一笔勾销,红绒花……。

二哥,这藤堂我知道,早年间可不是干正经买卖的。

手黑,利高,你这东北第一大好人,精神文明先锋,道德模范,中老年妇女的偶像,咋还跟他有联络?

你欠他钱还是他欠你钱?”

在东北做买卖的没人不知道藤堂,黄十八每天在店面迎来送往,早就听过这号人。

可只听过没见过,长的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完全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别说大仙班的小买卖还挣钱,就算哪天真赔钱了,回到山里啃草根抓野鸡,也不能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扯上了,就是搭进去了。

胡玉也纳闷,他和藤堂打过几次交道,新中华前,做生意都是讲究规矩,也没细化到具体的法律法规。

商会、乡会的没事开堂酒局,他不愿意让那几个小的掺和里面的人情肮脏。

自己脸蛋儿漂亮,惹眼容易起事,可自己嘴也毒,拳头也硬。

那些铜臭味的老爷们没等上来讨个嘴上便宜,就被自己挤兑的说不出话了,讪讪的笑着,端着买卖人的混和。

自己的买卖虽小,可底气一点不比那些个做大买卖的人差。

做大买卖的,要么就是精明能干,要么就是八面玲珑,还有些就是强买强卖,比如藤堂。

胡玉学的是占卜八卦,风水堪舆,面相身量经他眼一过,这人大差不差,一辈子什么样他能看明白。

扫过屋里的老少爷们,脑瓜子上都飘着金,自己成仙这老些年,还赶不上其中一些命中富贵。

眼神飘到藤堂那,瘦削的脸,丹凤眼,嘴抿的严实,一点笑模样没有,带着狠劲和凌厉。

手腕硬,性子强,可也不像外面人说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徒。

福报、姻缘、富贵,是个难得的富埒陶白之命。

可胡玉不明白,他指着本子上的联络方式问柳成双:“他一个干钱庄借贷买卖的,要当票、借据,钱币都合理,他要绒花干什么玩意?再说,他不是人么,咋还没死?”

柳成双感叹:“人家可是走了大运了,把刘进宝给叼走了。”

“宝儿爷,敞亮,赏过我金钗头。”

沙发扶手上坐起一位迷迷糊糊的少女,大长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脸上,依稀可见白皙的小脸和蹭花口红,深更半夜略显吓人。

屋里的可都不是人,也不害怕。

柳成双指着苏醒的少女:“小四知道这事,大清要亡,民国头里,因为他们戏班子的晓冷月,俩人才好上的。”

春寒料峭,沙尘里夹着絮雪,天上灰呛,地上荒凉。

大清气数尽了,说亡,还没死透,说能缓过来,也是就那一口气吊着。

京城里天天闹革命党,四九城的王爷贵族,有汉亲的,往南边跑,置处宅子,凭着姻亲官阶,贵族的身份还想压人家一头,享受着南方的艳阳,和皇亲的特权。

看不上南边的,还想着回老家,出了山海关,到了关外,扬鞭纵马,还有皇家赐予的宅院、马场、庄子。

有实在亲戚,早前部族修的祖庙,萨满、巫医、龙脉,都在关外,保不齐使使劲还能再出个多尔衮。

王爷大人们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王妃格格,阿哥福晋,家丁丫鬟,厨子、奶娘、老妈子,人骑马上,抱狗的,训鹰的,还有专门伺候从番外进贡来波斯猫的小太监。

猫狗都能跟着回关外,哪怕是王爷京城里捉的蛐蛐,都得搁金丝掐线的漆盒里装上。

可有些人,在王府里有多红,走的时候就有多悄无声息。

“白姑娘,您这是看不得我当角儿啊!自己不唱,你还得拦住我红的路!”

来人杏眼桃腮的,眼里气出红血丝,摔摔打打的把包袱扔在白小四面前。

那时候的白小四还没进大仙班,他也不叫白小四。

虽然已经与几位哥哥弟弟有了联络,可他心思不在出马保家上。

他曾经是草原圣女大格格的救命恩人,是太子妃的闺中密友,是王爷的干女儿,是关外贵族口中的“白姑娘”。

除了王府里的人,没人知道白姑娘是个小伙子。

他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没有艳丽雍容的样貌,身形也不够纤细娇小,戏台下的看官却像是着了魔似的喊着白姑娘返场。

后来,大格格走了,王爷也走了,是人都得走,白刺猬不是人,他还得活。

活着就得找事做,要不总是胡思乱想,在绥芬河岸边的草甸上趴了好些年,趴够了,还想登台唱戏。

戏班的老板、班主都被自己的戏给镇住了,连着好些天让白刺猬登台挑大梁,唱的正过瘾呢,半夜三更的自己窗口绿光幽幽飘来几道光的。

从炕上爬起来支开窗户,绿色的眼睛白森森的尖牙,几头灰狼狗似的爪子搭在窗沿上。

领头的朗锦城告诉白刺猬:“白姑娘小心风声,有人传您是贝勒府的白姑娘死的不明不白,鬼附身回来唱戏了,专勾老爷们儿的魂儿。

勾去了就送到我们饿狼谷喂我们,哎哎,没说完呢!”

白刺猬放下窗户支子,差点就夹了灰狼的爪子。

他可不乐意多听半句这样的话,连个伴儿都没有呢!

天天东北认识他不认识他的小妖精小鬼怪都说他勾人,现在连人都开始传这话。

别的地方都说狐狸精才勾引男人,他咋没听过说胡老大和胡大姐坏话的,就看他性子软好欺负。

不过既然有了这个传言,他确实不能再登台了。

不少从关里回来的皇亲国戚,萨满养的仙家护灵,见过他的人多了,他在人间这么大模大样的登台唱戏,可是容易被萨满收了去。

白刺猬撅着嘴坐在炕上睡不着,又生闷气又不甘心。

他不想离开戏班子,世道乱,一锅粥似的。

他虽是个神仙,可就高粱米粒那么大小的仙。

嘴不会说,本事弱,心肠还软,最主要的是胆儿小,自己根本过不了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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