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三章 人间囚徒(2)12(1 / 2)

“是么。”丽姐拿手指绕着头发玩,似乎并不在意,“那又怎么样,你们退房了就不关我的事了呀。”

还在装。

纪眠的语气带了一点不耐烦,他一向懒得和人虚与委蛇,这次他破例跟她演了一周目只是为了找到破局的信息,第二周目时他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却连个好觉都没睡,心情更加烦躁。

“我们要离开。”话音刚落,只见纪眠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飞快地朝上一挥,甩出一把线条漂亮的匕首,那匕首卷着一阵疾风破开空气,以势不可挡之势劈向大厅的天花板!

丽姐的眼睛倏地瞪大了——

咔嚓一声,天花板上迅速掉下来无数细细碎碎的玻璃,如同天上下了一场瓢泼的银色大雨,把人视线所及的一切纸醉金迷、繁华热闹的假象都洗刷得一干二净。刹那间,整个旅馆大厅安静下来,说话调笑声、酒杯碰撞声、脚步哒哒声、歌声和乐曲的声音,全都消失了,旅馆里这个小小的物欲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静止下来,一切都安静下来。

沈桥砚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原本正在聊天喝酒的人们,在无数片玻璃掉落的时候也如同一个个精致的玻璃酒杯,从脸上裂开了蜘蛛网一般盘根错节的裂隙,然后咔嚓咔嚓地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她捂着心脏,想着自己是不是还没彻底清醒。

而此刻,原本一直优雅娇艳的丽姐,表情僵了一下,然后咬着牙对楼梯上的纪眠说:“你知不知道这要打扫很久?”

纪眠神色如常:“你可以花钱请个保洁。“

沈桥砚和丽姐:“······”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沈桥砚忽然意识到纪眠居然在开玩笑。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给他捧个场比较好,不然她会替他感到尴尬。

“哈哈哈真幽默。”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所以谁能跟我解释一下发生甚么事了吗?”

经过这两天的历练,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不会被这些小场面吓到了。

丽姐叹了一口气,转身扭动腰肢朝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走去,她慢慢蹲下来,拾起一块暗红色的碎片,说:“这里是**旅馆,而你们是被选中的人。”

还没等到俩人发问,丽姐就自顾自地接着絮絮叨叨:“被概率选中的人,我自己私底下把这种概率叫做执念捕获,因为往往只有内心**特别强大的人才会来到这里。来了之后的大部分人就不会走了,当然也有极少数人强行离开了。”

沈桥砚不明白:“为什么你说大部分人来了就不会走了?”

纪眠瞥了她一眼,开口道:“因为**。”

沈桥砚眨了眨眼,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她只能联想到卫生间镜子里那个诡异的单词。

丽姐赞许的目光投向纪眠,她笑着问:“这么多年来,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沉湎在那些梦境中,为什么你们两个没有呢?”

梦境?

沈桥砚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双金色的龙的眼睛,以及那天晚上她做的那个奇怪的梦,不由得一愣——

难道这个梦就象征着她的**?

可是这说不通啊,有可爱的糖果屋倒也就算了,为什么她的**里会有一只金色眼睛的□□啊?!难道她真的是潜在辩泰?!

沈桥砚还在质疑自己的内心时,纪眠却淡淡岔开话题,道:“为什么我们离开不了?”

丽姐站起来,手里握着那片红色的碎片,走到纪眠的面前,一双猫儿似的眼睛眯起来,语气里头带了点嘲讽的意味:“我们不怀抱希望,而是生活在**中*。而你的**属于这里,你也只会属于这里。”

她把手指轻轻地搭在他的下巴上,逗猫似的挠了挠,像挑衅又像安抚:“不过老实说,你的**让我很困惑。”

她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的旅馆,见过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什么稀奇古怪的**执念都见过了。大部分人都很无聊,无非执着于金钱、美色和权力,他们的欲念很好解构,根本花不了她一点精力。

然而当纪眠喝下那口粉色海雾后,丽姐的胸腔里却涌上了一种强烈的悲哀、困惑和空白的情绪。那些情绪像一片空茫而无边的海,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吞没。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构出他的**符号,并试图把它们拼接成一个容易让纪眠沉浸的欲念梦境。

母亲的呼唤、森林里的糖果屋和红龙。这是他灵魂里最渴望的三样东西。

没想到他居然完全没中招。

纪眠轻轻别开脸,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黑得发亮的眼睛。

丽姐笑意加深,将另一只手中一直拿着的红色碎片举到他面前晃了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也不期待纪眠能猜出来,她自问自答:“这是那些人的灵魂碎片。比如这个人,他叫李鸿志,是一个不入流的画家。从老家开车来巫巷采风散心,来到这里的时候34岁,之后23年里就再也没有离开。”

她手中的红色碎片随着她的话语慢慢地闪烁着熹微的光亮,似乎在附和,似乎在怀念。

“他的**很多很杂乱,有年少时惊鸿一瞥的初恋,有成为大画家的执念,还有结束徒劳无用的奔波找地方安定下来。”丽姐说着,伸手轻柔地抚摸着碎片,仿佛在安抚那颗躁动的灵魂,“所以我给了他一个梦,一个永远不会醒的美梦。”

碎片里忽然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片段,先是一个男人抱着漂亮的姑娘笑得开心,再然后这个男人衣冠楚楚地站在自己的画作前接受众人的褒扬,最后他和那个女孩一起住进了梦寐以求的别墅里,安详而快活地过着每一天。

这就是丽姐给李鸿志编织的欲念梦境,这个梦境如同一张铺满蜜糖的蜘蛛网,将他缠住,让他沉湎在美好的幻想里,也让他在**的沼泽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一颗年轻的灵魂就这样被欲念奴役,自愿成为这个古旧旅馆的囚徒,永远地被困在这里扮演一个空洞的顾客。

纪眠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在我给你的梦里,有着你心底里最真实的渴望。”丽姐循循诱导,“我看到了你的心,它在期待着这样一场量身定制的美梦。”

“可是再真实再美满,那也只是一个梦。”

沈桥砚的声音,年轻而富有朝气,如同冥冥长夜之后穿透云层的第一束晨光,清晰而有力地传入了在场其他人的耳朵里。

丽姐的目光,第一次认真地投向了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姑娘。

就看见她年轻漂亮的脸皱在一起,身体畏畏缩缩地往后移了移。

丽姐:“······”

她记得,这姑娘貌似也不是寻常人物,她的欲念符号里貌似有······一只长着人脸的蟑螂。

想到这里,丽姐心中暗道一声人不可貌相,也默默收回了视线,打算继续攻纪眠的心。

纪眠却并不打算再给她诱惑的余地,直接切入主题。

“你刚才说,也有小部分人强行离开了。”

“他们是怎么离开的?”

沈桥砚竖起耳朵,一边默默地往纪眠身边挪了挪。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