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1（2 / 2）
良心，多虚伪的词汇。
山贼时期她曾经伤害过不少无辜的人，他们惊恐而写满痛楚的表情仍历历在目，子弹出膛那熟悉的后坐力刻骨铭心地告诉她，她曾是个自私的刽子手。
萨曼莎明知西格就是为了找她的破绽才开口嘲讽，但一瞬的迟疑也已足够被对方扼住脆弱的脖颈，就连枪支也被他狠狠夺去。
“嘘，可别叫得太大声。”
腹部被枪口抵上的那一刻，萨曼莎听到了路飞竭尽全力的哭喊。
砰。
这之后发生的事情，是萨曼莎醒来后听玛琪诺说的——当然，在听故事之前她还被以温柔著称的酒馆老板娘哭着责骂了一顿。
据说红发海贼团凑巧返航，见到酒馆里一片狼藉和倒在血泊中的萨曼莎，向来好脾气的红发男人少有地怒气大发。击溃山贼团、救回路飞，几乎是一晃眼的功夫。
这阵骚乱似乎没给海贼团带来什么影响，但时隔数日，看到香克斯空荡荡的左袖，萨曼莎心里仍旧很不是滋味。腹部上的枪伤尚未康复，萨曼莎还是坚持给海贼团做了一顿豪华的送别宴。
这群海贼总是会想千奇百怪的借口开宴会，这次的理由则是“庆祝路飞平安归来”和“祝贺萨曼莎死而复生”。
听到这个由头时，萨曼莎几乎是气笑了，她屈起手指用力敲了两下吧台，待海贼们的视线齐刷刷看来时，勾着嘴角朝他们道：“这顿我请了，随意吃吧。”
随之而来的热烈欢呼中，萨曼莎看到那个红发男人爽朗地笑着，他的视线越过重重阻碍，用仅剩的右臂朝她举了举酒杯，表示感谢。
宴会结束后，海贼们东倒西歪地直接在酒馆里睡着了，耶稣布甚至抱着空酒瓶喊起了老婆，可以说是醉得一塌糊涂。玛琪诺见此，无奈地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了店门口，还找来毯子一一给大伙盖上。
萨曼莎又爬上了酒馆的屋顶。
其实一开始只是因为被香克斯的邀请恼烦了才想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没想到这上面的风景意外地好。明明是生活已久的地方，换个新的视点却还是会有崭新的风景出现在眼前。
晚风开始吹了，沉沉的夕阳坠在远处的地平线上，红似火的晚霞美不胜收，让她想起了香克斯的发色。
往外面的世界跨出一步，又能看到什么样的光景呢……明天，香克斯他们就要扬帆远航了。
“——萨曼莎！帮我一下！！要掉下去了啊！”
萨曼莎闻声扭头，自己正在想的人此时正狼狈地单手扒着屋檐，摇摇欲坠地挣扎着蹬腿想爬上来，那写满局促惊慌的表情让萨曼莎有点忍俊不禁。
“只剩一个胳膊就别为难自己了啊……”萨曼莎伸手抓住红发男人的衣服，一个发力帮忙把他拽了上来，“真是服了，又给你找到了。”说着还不忘把他白色衬衫上抓出来的褶皱扯扯平。
香克斯的脸上全然没有尴尬，他自顾自地盘腿坐下，然后哈哈大笑着嘲笑她：“是萨曼莎捉迷藏的本领太烂啦！”
“谁和你捉迷藏啊笨蛋！”萨曼莎啧了一声，而后把脸转过去，不自在地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那什么……抱歉啊，是我没有保护好路飞，害你……”
要是她再强些，反应再及时些，在路飞被抓走之前就处理好一切，香克斯这样的男人也不至于丢掉一条手臂。
“那小子没事就万事大吉嘛！这么斤斤计较真不像你啊，萨曼莎已经做得很好了。”香克斯眺望远处时明明还带着笑意，眼神里却有一丝莫名的怀念，“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无论再强大的人，可能都有无能为力的事情，都会有留下遗憾的时刻。世界不会按照所有人的意愿运行。
乌塔的事情……也是如此吧，萨曼莎猜想。
夕阳余晖照得香克斯小麦色的皮肤发红，宝石般耀眼的红发在晚风中肆意张扬。
萨曼莎在他的眼眸里望见了无垠的大海征途，形形色色的人事物，那些从未体验过的崭新生活。
即便世界不会如他所愿，他也依旧选择勇往直前。
或许只要一点点从他这里获得的勇气，踏出那一步，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帽檐被风忽地吹起一角，习惯性抬起左臂的红发男人没能及时按住草帽，好在萨曼莎伸手从空中轻轻接住了它。
香克斯也不急着取回，只是侧头看向萨曼莎，目光带着几分无奈。
手指微微摩挲着草绳编织出的粗糙面，萨曼莎抛了抛草帽，朝身旁的男人一笑：“香克斯，你的船上还缺厨子吗？不嫌我累赘的话，看在吃了我这么多顿饭的交情上，考虑招聘一下我吧。”
“累赘？”红发男人的眼眸亮亮的，爽朗的笑容年轻且赤诚，简直不像个驰骋大海已久的大海贼，“大家都很喜欢萨曼莎做的菜酿的酒，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罢了，怎么能认定自己是累赘？在我这个船长看来，我们船上非常需要你啊，萨曼莎。”
“而且萨曼莎的枪法其实很好吧，能被路飞夸上天可不常见啊！萨曼莎看着这么暴躁没想到意外地谦虚哈哈哈哈哈——噗咳、唔……”毫无防备的肚子受到一肘击的香克斯痛苦地弯下了腰。
本来被夸赞得几乎要开始脸红的萨曼莎此时冷静了下来，连带着收回了几秒前真心实意的感动。
她看着故作龇牙咧嘴状在喊疼的香克斯，还是忍不住被逗笑了。
拿这个男人真的没辙。
“聘用我的礼金可是很高的喔，我可是风车村首席大厨啊。”萨曼莎将草帽轻轻扣回了男人那头张扬的红发上，直直对上他抬眼望来的视线，“请多指教，船长？”
次日，红发海贼团的船停靠在港口，随时准备起航。
萨曼莎正在帮忙贝克曼清点运上船的食材和酒桶，刚移开账本，眼前就出现了香克斯放大的傻脸，吓得她眉头一抽，连连后退了两小步。
“嘿嘿，萨曼莎可真能干啊，我越来越中意你了！”
虽然知道女儿都那么大了的男人不是故意的，但是被当面讲这种轻浮的话还是有点……下一秒萨曼莎就毫不犹豫地把账本啪地拍在了香克斯的脸上：“瞎说什么呢你……贝克曼，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说完转头便朝路飞他们大步走去，耳尖还有些泛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贝克曼叹气，一烟杆猛地敲在自家船长的后脑勺上，语重心长道：“船长啊，这种话可不能当众乱说。”
“啊？”被敲出眼泪的香克斯单手捂着脑袋，眨了眨眼，倒也不生气，“我不也对贝克曼你这么说过嘛。”
……他妈的敢情你拐船员都是用同一套说辞啊？
贝克曼表情深沉地吐了一口烟，没再搭理他。
萨曼莎下定决心离开风车村其实已经很久了。她爱这个用赎金买回她自由并养育了她的小村子，爱这里和她一样要强的村民们，但她向往自由新世界的心也是真的。
自由，自由，自由。
一个曾受控于山贼的小女孩，一旦挣脱了牢笼，便会尝到甜头似的对外面广阔的世界愈发贪得无厌。
每次听香克斯在酒馆里神采飞扬地和路飞描述着那些她无法想象的奇妙故事，萨曼莎都会情不自禁地把视线望向那个红发男人。她猜想香克斯是个直觉很强的人，又或者她眼里的憧憬太过明显，这才开始屡次邀请她上船。
萨曼莎其实何尝不想顺从心意痛快地举杯答应。她需要的，只不过是一点勇气，而这正是香克斯最不缺的。
“玛琪诺……酒馆就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得很好。”萨曼莎用力抱了抱陪伴多年情同姐妹的玛琪诺，“如果有什么事就联系我，我会马上回来的！抢了香克斯的船也会赶回来的！！”
她坚毅地无视了香克斯远远喊的“喂我听到了哦！”。
“萨曼莎，你要走了吗？”一旁的路飞紧紧抓着怀里的草帽——这是刚刚从香克斯那得到的宝物，泛红的眼眶还带着没擦干的湿意，“我以后都不能吃到你做的饭了吗？”
萨曼莎看到一向好强的男孩这个模样，简直心疼坏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而且世界这么大，你总会遇到比我做饭好吃的厨师的，你也要出海不是吗？”萨曼莎倾身吻了一下男孩的侧脸，朝他露出明快的笑容，“我只是先走一步，等路飞成为一个出色的船长了，如果还想吃我做的饭，就把我抢回船上吧！”
于是路飞破涕为笑，他抬手胡乱擦去鼻涕眼泪，朝萨曼莎用力地点头回应道：“嗯！！一言为定！以后就换我来保护萨曼莎了！”
见此，在场看热闹的海贼们纷纷吹起了口哨。
“真能说啊！听到了吗船长！”
“路飞这小子要和我们抢人啦！”
被这般“挑衅”，香克斯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他夸张地“哈？”了一声，健步冲来就把萨曼莎像扛沙袋一样单手甩上了肩膀，还朝路飞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要是有本事你就来啊，臭小鬼！这可是我船上的厨子！听到了吗，我！船！上！的！”
“喂笨蛋香克斯！你他妈做什么啊！！放我下来！”
红发男人不顾肩上人恼怒的捶打，哈哈大笑着朝船的方向跑，“——扬帆！出发啦小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