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8(2 / 2)

涟漪的眼睫闪了几闪,轻声道,“你问吧。”

宗政看他,“诚心实意的?”

涟漪点了点头,“嗯。”

宗政正视着他,道,“你是谁?”

涟漪迟疑了,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搓来搓去,宗政拿起他的手,那掌心里湿了一片。

宗政道,“我的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涟漪又点了点头,“嗯。”

宗政挑起的眉梢充满难以置信,半晌,他不知是气还是笑,道,“算了,我换一个问。”他正对着涟漪,眼睛从他的脸上移到领口,“为什么我不能碰你的里衣?”

涟漪道,“里衣有特质的结界,除非我自己脱下来,任何人都不能碰。”

宗政又问,“谁给你的?”

涟漪道,“我母亲。”

提到母亲,他的头低了一下,似乎隐藏了无尽的悲伤。宗政拍了拍他的肩,无言而又暖心的安抚——当然了,这只是涟漪的想法。

只听那厚脸皮道,“当初你从黑皮怪手里救我时,我感觉到了你的体温,那时候,你该不会是解开了里衣,把我护到结界里了吧?”

他微微翘起的唇角,怎么看都像黄色废料的蔓延,一整个的□□熏心、不怀好意,涟漪无语的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厚脸皮的色狼。他懒得理他,拍掉他的手,提步就走。

身后却没有跟来的脚步声。宗政只道了一声,“黑纱兄,那晚为何不告而别?”

涟漪没有回答,以后的数次见面中,他的沉默便无限激发了宗政的好奇,直到许多年后,在宗政缠绵床褥的“惩罚”下,涟漪终于开了口——除了自己撕裂的没有尽头的黑暗外,他非常清楚,那晚的旖旎对赫山宗政来说,不过是众多猎艳中不值一提的寻常。

若非晚上还有重要的事,宗政说什么也要跟着涟漪去,他盯着那越走越远的背影,露出玩味的神情。

子时,宗政出现在新龙客栈,在上房见到了早等在这里的常家家主常旭林。

常旭林见到长子时,金银细软已经收拾了一半,从常有福口中听到“原熙臣”三个字后,腿登时软了,桌案没扶住,一屁股跌在地上,手不停地抖。

常有福担心之余非常奇怪,转念间又明白了,“父亲,这就您让全家避难的缘由?”

昨天晚上,常旭林接到一封密信,信中只有三个字“原熙臣”,他不知道是谁给他报的信,但他十分清楚,父亲常乐种下的孽债,如今要还了,他还不想死,也不想覆灭常家三代的家业,马上准备跑路,可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

常旭林哆嗦着,看都不敢看宗政,宗政就知道,从原府到这里,这一路的猜测都是真的。

他开门见山,“交出原熙臣的炼丹手记,我饶你不死。”

常旭林扯着嘴陪笑,结果却比哭还难看,“这位公子,那个——啊——”

宗政一鞭子扫掉了常旭林的右腿,常旭林甚至都没看到那闪着电流的光鞭是怎么出现在他手上的,他抱着血刺呼啦的断腿,痛的满地打滚。

宗政道,“再说废话,我就断了你另一条腿。”

“我说我说我说,公子饶命,饶命啊。”

“说!”

常旭林满头是汗,“手记在宗祠,我父亲的牌位下。”

宗政拎起常旭林,直奔常氏宗祠,常乐的牌位下,却是空的。

常旭林又惊又怕,“手记是我亲手放的,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宗祠,不可能没有,我我……公子……我……”

宗政嗅到了那股冷香,冷香迅速逼近,带着强烈的杀意,他挥鞭卷起常旭林,从房顶跃出,几乎同时,宗祠化成了灰烬,荡起滚滚浓烟。

浓烟中,赫山涟漪充满杀气的身影逆光而立,一字一字道,“把他给我!”

宗政看了眼光鞭上的常旭林,道,“等我问完了话再给你。”

常旭林面无血色,到现在还能有口气也是奇迹,宗政将他掀到一处空地,问,“你们父子有炼出金丹吗?”

常旭林咳了几口血,“没有。”

宗政皱眉。

或许是知道活不成了,常旭林反而是坦然了,看着宗政,缓缓道,“手记上的确有炼制金丹的方法,只是,我父亲掌握不了火候,也没那个耐性,一些百年难遇的药材更让他暴躁。父亲过世后,这本手记就传到了我身上,我无心炼丹,而且……”

接下去,似乎是极难开口的事,常旭林的嘴巴张了几次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宗政懒得废话,光鞭再现,涟漪忽然开口,“常乐是怎么跟你说手记的来历的?”

他竟然知道常乐?宗政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常旭林苦笑着,“这便是我难以启齿的事了。”他费力吸了口气,“父亲原来是原府大公子原熙臣的仆童,原大公子耗尽毕生心血炼制出金丹后,让他带去雪域给小公子赫山涟漪,但我父亲……我父亲把金丹拿到鬼市上卖了一大笔钱,父亲便觉得,只要偷来原大公子的炼丹手记,以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钱财……我痛恨父亲的行为,但我也的确享受了父亲此举带来的荣华富贵,至于原大公子,涟漪小公子,我……”

赫山涟漪的眼眶红了,泪珠压弯了他的下眼睫,猝不及防地滚了下来,他的身形瞬间到了常旭林面前,掐住他的脖子,竟然,把人活活地掐死了。

全程,宗政一言未发。

刚刚从宗祠飞出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海的常府,这需得是多大的仇恨才能在瞬间灭杀经营了三代的氏族。宗政不难想到,他定然是从原府时便跟着自己,一路到了新龙客栈,从常旭林口中听到了手记的下落,而后早自己一步到宗祠取走。

赫山涟漪缓缓起身,背对着宗政,渐渐昂起了头,眼前是一望无尽的黑夜,一如他遍地黑暗、毫无希望的人生,他以为他是属于黑夜的人,能在黑夜的庇护下,苟延残喘,了此一生,但实际上,他是天地不容、人狼共愤的半妖!他,本不该存在于世。

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身后那人道,“你是,赫山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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