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叶与仿生零号2（2 / 2）
面向公民生活时，居家型仿生人最为热销，其服务功能齐全，洒扫烹饪、维修家电、育儿幼教、心理疗愈等皆宜，可以是用户的忠诚伙伴，亦可成为伴侣、宠物。
广告词中，无不心机地写明了出厂设置最高口令，即服从主人一切命令，维护主人一切权益。
而零号是白叶花了十万星币购买的S级仿生人，是她全部的存款，现在她一贫如洗。
白叶不自然地垂眸，声色冷淡，“白叶，叫我名字，不要叫奇怪的称呼。”
看来主人不喜欢直白。黑发少年羞红着脸，喏喏应了。
他僵硬地撑着手臂站起身，环视了一圈简陋的房间，一室一厅一厨卫。
“白...白叶小姐，需要我现在做什么？”他全不在意自己赤.裸的臂膀，核心驱动数据库，绿瞳自动捕捉到角落的清扫工具，“我先为您做饭，然后打扫卫生。”
微微隆起的背部筋肉舒展开，他抬腿便要走向厨房，却被少女抓住手臂。
好凉。零号下意识反握住对方的手，瞬息间调高自己掌心的温度。
白叶猛地抽回手，顾自将营养液箱子挪开，指了指毛毯的空处，说：“你先坐，我去给你拿个上衣，我没钱付供暖，屋里冷你会故障。”
S级仿生人耐热耐寒，在冰海零下100摄氏度都能自如游泳。零号舔了舔唇，看着少女钻进卧室翻找，也没出言阻止。
他乖巧地坐下，瞥到一旁的快递残壳，碎纸单据里有几抹红。
零号定定看了一会儿，在白叶抱着衣服回来时，露出一个猫咪般惬意慵懒的笑。
“你先凑合穿这个，过些时间我给你买些男款衬衣。”白叶递给零号几件自己的宽松上衣，上面有些挤压的杂乱褶皱。
零号心满意足地接过，当即套上一件和白叶相似的背心，针织的质地裹住他精瘦的躯干。
“您还饿吗？”体贴的仿生人迫切地想要迅速进入本职。
“不饿，没有钱买食材，所以平日也不用做饭，有营养液。”
白叶将快递纸壳折叠好放在角落，零号机灵地拿起扫帚将碎屑清理干净。
“至于你......”白叶将电视机关闭，搬了张椅子坐下，翻看起说明书。
“我一个月充一次电，或者半月吸收一次太阳光能就够，不用什么花销。”零号身如青竹，笑盈盈地站在白叶身侧。
“很方便。”白叶微不可查蹙了蹙眉，仰头看向少年，问：“你就按出厂编号叫零号吗？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名字？”
零号歪了歪头，眉眼弯弯，“小姐有什么想起的名字吗？我都喜欢。”
他目光十分灼热，含了莫名的期许。
白叶面无表情：“我没有，那就叫你零号吧，日后你若是有喜欢的，随时可以改名。”
“好的小姐。”
“明早我有事，需要离家一段时间，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用。”白叶从怀里拿出一个腕表，系在零号的手腕上，“里面有一点钱，有事可以联系我，备用钥匙就在门口，你可以自由出行。”
零号愣了愣，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她分开，除了数据库中注册用户的基础信息，他对白叶一无所知。
但仿生人是没有资格干涉主人的行踪的，他只有遵命与等待。
零号牙齿洁白，笑起来隐约可见红嫩的舌，他颔首，“明白小姐，我会好好看家等您回来。”
同时，他在脑内数据库中搜索赚钱的方式，补贴家用是居家型仿生人的美德，结合D区地图，他端着妥帖的笑容陷入了沉思。
D区不安定，居民多是劣等基因人类。仿生人设定里并无对基因差别的歧视，但购买的门槛却有所限制。
S级仿生人必须持有高等基因证件才能购买。
零号眼底幽绿流转，核验信息，他的主人登记上确是劣等基因。
是托了中间商购买？
核心骤然闪亮红光，是在提醒他最高口令。
是的，这不重要。只要确认眼前人是连接的买家，其余都无所谓，他不需要知道。
“怎么了？”白叶从卧室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看到零号微笑着站在原地，眼神飘忽。
“没什么。”少年快步接过被子，嗅到了上面洗衣粉的味道，“您想放在哪？”
“丢毯子上就好，我今晚睡客厅，接下来的日子你就住卧室。”白叶又掰开一管营养液，单手将箱子拎到厨房。
零号将软被铺好，温顺地提议道：“白叶小姐不必为了我睡这儿，我站着坐着都能休眠。”
“不，你在房间里我安心。”白叶双眸如点漆，侧首对他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她讳莫如深道：“今晚有客人来，你别出来。”
时间最大的仁慈就是还为人类留下尸体，哪怕经年腐烂或是烧灰成烟，融入土壤与空气，让生者还能嗅到风的气息，凭此向神悼念亡灵，寄托希望与来生。
但仿生人不同，他们浑身都是柔软的金属，机械炼就的心让它们终身逃不脱工厂。
出生敲敲打打，为功能或是皮相。活着时按编好的程序哭笑，搜索数据组成回答。
走时也为功能失灵或是喜新厌旧，被随手丢弃或是返厂换新，总归生死都要在冰冷又火热的熔铁炉里的。
可零号不同，他的命运或好或坏都由他自己决定。
因为他的研发者，很爱自己的女儿。
这对父母，想给被测评为劣等基因的柔弱女儿展示，什么是最好的自由。
即是哪怕生死大脑都不由自己，自我与情感也会诞生在能量上，生出滚烫的血肉。
白叶光屏里的私密相册，只存了两张图片。
她曾无数次点开第一张，那是母亲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开篇第一句，不是问好也不是求救，而是警告。
“我珍爱的女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立即抛下一切逃跑，离开家里，更不要回来实验室。
从此以后你要一个人生活了。”
十岁的白叶踉跄地推开门，错开了白色幽灵的搜查，在枪声里跳入了后院下水沟，一动不动呆了六个小时。
“父母没有办法陪你长大，只希望你能不受基因与阶层限制，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许那不安全，那不主流，那不符合神的意志。
但没有关系，比之神明，你只能信任自己。”
双腿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小白叶将信放在胸口，不知道父母是哪里犯了错要被杀害。
“这里有一个账号，能够购买我们新研发的仿生人，他叫零号。
他是为你而诞生的，最忠诚的伙伴。待到星际1000年时，你就能见到他。
那时，你或许会震惊于社会的巨变，但没关系，你会通过零号掌握仿生人的源头——自我意识。”
女孩满脸泪痕，死死咬紧了牙关，挣扎着从阴冷的脏水中爬了出来，她匍匐着前进着。
“不用为我们哭泣，无论基因优劣，你永远是父母的骄傲。”
自此，白叶一生都在前行，从未回头。
月色苍凉，东方将白。
C区的震荡与光影并没有惊醒D区，这里依旧混沌着、安息着。
白叶家门被敲响，零号早已温驯地躺在卧室床上。
白叶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抽出袖剑，从防盗门猫眼看去。
白日被爆头、夜晚被炸飞的候选人伏恩活生生站在门外，身上皮衣深黑，不见血痕。
他似有所察，笑眯眯地举起手.枪。
“枪开得准啊，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