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总角之宴28(2 / 2)

仅仅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嬴稷就把自己的大哥嬴荡卖的一干二净,连他在哪个地方躲着都说了。据嬴稷描述,自己是无辜的,都是被魏澜和嬴荡胁迫的。这二人一个想看军营,一个想看自己心上人,都胁迫自己带他们出来。

嬴稷立刻眉飞色舞的讲自己如何被胁迫,无奈带着二人翻墙,顺路还拔了白狐的尾巴毛,白狐的身上有张相国的灵力,于是自己用了狐毛掩护大家出宫,再一路躲在张相国的护卫中辗转至此。白起听了,那表情简直越来越精彩,最后说到“嬴荡去前军第二个军帐找心上人甘茂将军”的时候,白起彻底绷不住了。

“公子,这些事、这些话你都是跟着何人学的啊!”白起把魏澜的耳朵捂住了:“以后千万不能再做这种事了,尤其是带着澜姑娘,知道吗?”

“可是,这些是澜妹教我的啊。”

“…………”

白起目瞪口呆,把捂着魏澜耳朵的手松开,又捂上了嬴稷的耳朵:“澜姑娘,我早就说过,你父亲有些话——”

趁着白起教育魏澜之时,大胜利者嬴稷终于如愿以偿的摸上白起的手。

孔涵跟在三人身后看了半天,觉得这位公子稷颇有些流氓天赋,嘴上功夫了得,手里更是一套一套的。要不是他摸的是白起的手,孔涵真以为他这是在调戏良家妇女。嬴稷大流氓见白起没推开他,胆子越来越大,甚至还悄悄用脸蹭他的手心,到最后,孔涵忍不住都替白起尴尬了,这要是被什么人见到,绝对能产生比嬴荡和甘茂更大误会。

“对了,嬴荡和甘茂!我还没见过他们呢!”孔涵心念一动,也不想再看嬴稷腻歪,他一溜烟跑出了树林,按照嬴稷刚才说的位置寻起嬴荡来。

秦军军纪严明,军营划分整齐,前军第二个军帐很好找。孔涵凭借着这些时日对秦军的了解,一口气冲到军中,很快找到了甘茂的军帐。

甘茂将军的军帐除了绘有黑色花纹,倒与普通士卒无二,看起来此人也是个与士卒同甘共苦之人。军帐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护卫服的人,正背对着军帐四处张望。

这人没到弱冠之年,但生的高大,一看就是个大力士,而且相貌颇凶,有些……

等等,他怎么和我家邻居如此之像?孔涵震惊了。这不就是那个天生神力的邻居吗?怎么到了这里了?莫非他也是什么秦国名士后人?今天见到的熟人也太多了吧!

“邻居”仍然在张望,但眼神悄悄移到了身后,果然,不一会儿,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青年将军。这个将军身子颇高,看起来甚至比白起还高半头,孔涵没见过这样高的人,只觉得他站在士卒之间,如同鹤立鸡群。

这将军只看了一眼“邻居”的背影,眼睛就一下子亮了起来。

“荡公子?”青年将军惊讶道:“公子怎么来骊山大营了?”

“啊,甘将军!”荡公子道:“甘将军近日可好?许久未见,甘将军又瘦了些。”

“……多谢公子关心。”甘将军笑道:“公子是如何出宫的?”

“多亏……是我自己来的。”荡公子遮掩道。

“公子稷和澜姑娘也来了吧?”

“啊,这……”

“公子最不擅言谎,尤其是在末将这里。”

“哈哈,先生明鉴。”

甘将军?荡公子?莫非这就是公子荡和甘茂将军?孔涵心想。他俩的关系果然很好,怪不得他弟弟嬴稷会心生误会。

甘茂带着嬴荡走进军帐,请他坐下,又让他喝了些水,看嬴荡冷静了些,这才把脸一沉:“我是如何嘱咐公子的?公子要在宫里,不能随便来这里,公子怎么不听我的?”

嬴荡沮丧道:“先生,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就不要为了这种事情烦恼了。”

甘茂道:“若是在王宫,我就要掌手了。”

“先生要打就打吧。”嬴荡一伸手:“打完了,先生就不能再生气了。”

“………”甘茂低头看了看他的手,低声道:“手怎么受伤了?”

“啊?哦,先前习武摔了一跤。”

甘茂皱起眉头,转身从案上拿起了一个药瓶,握住嬴荡的手认真撒上药,再取了一块干净的布细细包扎好。嬴荡全程盯着甘茂的眼睛,眉眼间全是笑,他一笑,竟然完全不似沉着脸时凶神恶煞,反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温柔可爱。

“疼不疼?”

“不疼。”嬴荡道:“先生,我可是天生神力啊,不疼的。”

“就算是天生神力,也是**凡胎,一切小心,勿要意气用事。”甘茂握住嬴荡的手,身体微微发起白光,嬴荡被他握住手,渐渐安静下来。

哦,看起来,这位甘茂将军的灵力与情绪有关。孔涵心想。怪不得荡公子经常找他。

果然,甘茂收了灵力,嬴荡的说话的语速都慢了:“多谢先生,还是在先生这里舒服。”

“公子终会离开我的。”甘茂松开他的手:“我不在时,公子一定要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无论发生什么,万不可急切——”

“什么?先生要走?”

“……我不走。”

嬴荡道:“不走,何出此言?先生答应我,不许走在我前面!”

甘茂教育道:“公子,你这是说的甚话!公子正当弱冠,而我已是立年之年。”

“先生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行,公子就住在这儿好了。”

“真的?多谢先生。”嬴荡扫视一圈,体贴道:“先生也不必为我收拾了,我还和以前那样与先生挤一张床榻如何?”

“………”

“恐怕这床盛不下了,呃,不如先生——”

“末将睡地下。”

“换一张大点的床?”

“………公子。”甘茂无奈道:“这都是公子稷教的?”

“……非也。”

“末将明白,只是公子以后不要听公子稷的了。”

“哦。”

一时无话,甘茂又给嬴荡倒了些水,不过这次倒的都是温水,倒完以后,他坐在嬴荡对面,静静的看着他。

嬴荡端着水,踌躇一阵,还是下定决心开口了:“其实,我这次……哎,先生,这次张相国与嬴疾将军见面其实是为了秦之邦交。父王决心与燕国交好,那燕王,到底也是周之姬姓子孙,如此一来,周天子必与我秦国为善,列国也不敢对秦发难了。”

他顿了顿,又说:“只是,父王需要有一个公子质燕。”

甘茂瞬间明白了:“公子是担心……”

“是,所以想来见见先生。”嬴荡苦笑道:“燕地苦寒,又多兵变,公子质燕,多半有去无回,特来与先生告辞。”

“公子切莫这样说。”甘茂道:“公子无论去哪儿,甘茂保证,会永远跟着公子,保公子无恙。”

嬴荡笑道:“有先生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若真有一去不返的那一天,我走了,先生不要跟来,秦国或留或走,先生审时度势便可。”

甘茂把眼一瞪:“胜负未分,公子怎能如此沮丧?”

“忽闻变故,急虽急,但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甘茂突然抓住嬴荡的手,郑重的说道:“公子,甘茂保证,永远追随公子。”

嬴荡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他站起身走到甘茂面前,伸手抱住了他。甘茂的表情有些局促,但没有推开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便也环抱住了嬴荡。

嬴荡突然说道:“先生,住在这样小的军帐里,真是难为先生了。”

甘茂道:“士卒都是如此,我亦如此。”

嬴荡道:“我若做了王,便要让先生做一次大将军,我要与先生在周天子的王畿饮酒,还要让天子亲自出来迎接!”

甘茂一惊:“周天子?公子万万不可,以王之位越级撼动天子之位,是要遭天道惩罚的!况且周天子有镇国九州神鼎,这神鼎由禹王制作,从夏传承至今,已护周朝八百年,震慑天下,从未失手!”

嬴荡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移了九鼎,废了天子!”

甘茂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人,嬴荡的眼神炽热,像是一时兴起,又像是一句誓言。甘茂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手伸到一半,想起他已经是加冠的大人了,于是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甘茂的嘴唇动了动,他听到自己同样不理智的声音:

“若这世间有谁能凭一己之力撼动天下九州,那就只有荡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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