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会3（1 / 2）
我也不懂得怎样去爱，要不是你/先立下示范，教给我该怎么办/当你恳切的目光第一次对上了/我的目光，而爱呼应了爱。很明白，/即使爱，我也不能夸说是我的美德。——《抒情十四行诗集》勃朗宁夫人
在下罕见的暴雨，老鼠不得在旅馆里多留几天。他敏锐地感觉到的古怪，虽然人来人往看起来十分热闹，但很多店铺挂上了转租的招牌。明明是以宽松自由而闻名的城市，如今街上却有许多看起来像是执法机构的人员来回穿梭。身为被交换生们带进来的人，老鼠并不想引起他们的关注。
“二世。”
老鼠松开围巾，一只茶色的小老鼠从他的领口探出脑袋。
老鼠离开时候，小老鼠们有月夜留在紫苑身边，哈姆雷特和克拉巴特则随老鼠一同旅行。现在跟在它神超的这只小老鼠是哈姆雷特二世，毛色和它的爸爸一模一样，老鼠一般会直接叫它二世。
哈姆雷特二世从老鼠的肩膀跳到地板上，很快消失在雨幕里，老鼠将门留出一条缝隙，躺在床上清点起行李。他刚到房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包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笔使用的货币——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胡桃干的好事，那位貌不惊人的少女当年在西区指不定是个技术相当精湛的小偷。
当他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小老鼠叼着张复印纸回到了房间。老鼠将湿漉漉的纸张放在桌面上摊平，发现那是一张言语非常模糊的寻人启事，没有照片，没有名字，仅仅只写了被寻找的人年龄是看起来10岁左右的女孩，白色头发，红色眼睛。
这样的特征立刻让老鼠想起紫苑，又仔细把上面的内容看了两三遍。
“会发动警备的力量去寻找，却又不肯告诉一般人，又是哪位大人物的孩子吧？”
不过这和老鼠没有关系，他只在乎电视里的天气预报预测明天会是久违的晴天，等明天雨停他就可以继续往下一个地方前进。
没有计划，没有目的地，不需要再入仇恨什么的老鼠这些年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既不依靠任何人也不被谁依靠，事到如今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害怕再次见到紫苑，还是害怕回去后发现再也见不到紫苑。
盖被入眠，老鼠难得做了一个和童年无关的梦。
梦中是和他紫苑的父亲初次见面的场景，赶跑了那群找大叔麻烦的人，又拒绝了他“用金矿买下”的疯狂计划，就此和那个男人分道扬镳。
不过又是一个漠视生命的蠢货而已，影响不到紫苑任何事。
老鼠这样说服自己，看着男人骑马离去。
但有哪里不对，在男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和白色的马匹之间，他确实遗漏了什么，仅仅只在老鼠的视线里一晃而过，他当时没有在意过的东西。
他想起来了，那是一个人的发顶，因为几乎是俯卧在马背上，头发的颜色和马德颜色一样，所以才被他忽略。
老鼠从梦中惊醒，发现时间才到半夜。抱着某种预感他勉强再次睡去。
这次他梦见了和窗外相同的大雨，衣服被血水与雨水濡得透湿，绝望时老鼠看见了一扇对他推开的窗户。
老鼠在那扇窗前看到了紫苑，他那些无意义的呐喊充满奇特的生命力，盖过了房间内响起的警报声，裹挟着某种力量冲击着老鼠，他来不及多想爬上那个窗台，明知道有可能造成变数，却不想要打断那份歇斯底里的叫声，只是隐藏在漆黑的屋内。
——叫下去。
老鼠打从心底想要继续听下去。
——让我再多听一些吧，紫苑，这些好像要和这个世界永远抗争下去的声音。
健康的肤色、匀称的身躯、整洁的衣服，老鼠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个在的爱和呵护里长大的优等生少爷，为什么能够那样叫出声呢，究竟是在对什么感到愤怒呢？
“嘻。”
就和那个夜晚一样，老鼠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笑起来。
就算把手指卡在大少爷的脖子上，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双兴致盎然的眼睛。
——啊，是这么一回事。
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将卡着紫苑脖子的动作改为捧起他的脸，虔诚地吻下去。老鼠终于想起来了，他被紫苑吸引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天真，而是这份异常的、能够劈开世界的眼神。
为什么会忘记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离去的想法在第二天被胡桃扰乱，在他走出旅馆不久后胆子挺大就是不长记性少女从小巷子里伸出手想拉老鼠进去，被同一把匕首第二次扼住命运的咽喉。
“是我是我是我。”
“有事？”
老鼠将匕首收回腰间，不耐烦地看向她。
“有大事。”
胡桃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
“这里没有人，说吧。”
老鼠察觉到她的态度确实不同平常，皱起眉头。
“导师这几天有被的人盯着的感觉，她暗示我们要小心点，有位地位尊贵的大人物失踪了觉得这件事和有关。”
“你们打听到多少，那位大人物是不是个女孩？”
胡桃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点头。
“是的圣女。”
胡桃把声音压到最低，告诉老鼠。
“他们认为是一个来自的人带走了他们的圣女。”
“紫苑！”
借狗人“呯”地打开紫苑办公室的房门走进去。
“之前交换生们载去的车回来了，你猜猜把它开回来的是谁？”
说让他猜，但借狗人根本一刻都憋不住话，在紫苑开口之前直接公布答案：
“是老鼠啊，紫苑！我的狗绝不会看错，他回来了！”
“……”
“紫苑，你怎么了，吓傻了吗？”
紫苑对借狗人的话毫无反应，傻呆呆地坐在那里。借狗人奇怪地伸出手在紫苑面前摇晃，随后吓了一跳。
“呜哇，你这家伙，开什么玩笑！呼吸，快点给我呼吸啊！！！”
一阵兵荒马乱后，紫苑回过神紧紧抓住借狗人的手臂，虽然他心里十分相信借狗人的判断，却还是忍不住和对方确认了好多遍，直到借狗人崩溃地大喊:
“你还没见到他怎么就这副模样了，真没出息，要疯就抓着那个落跑的胆小鬼去疯去啊！”
“不行，我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做完。”
“哈，你认真的？”
看见紫苑很严肃地点了点头，借狗人翻了个白眼。
“我都搞不懂你是不是真的想他了，你还是紫苑吗？不过随便你吧，现在的我可是有小孩要照顾的人，一点都不想搅合进你们两个大麻烦精的故事里。”
借狗人没有想到的是，紫苑就这样一直伏案工作到了深夜。值夜班的保安看着指向十二点的时钟，忐忑不安地敲响紫苑办公室的房门。
“紫苑先生，您忙完了吗，我要锁门了。”
“实在抱歉，我没注意时间。”
紫苑不好意思地打开门。
“辛苦了，我这就出去。”
和保安道别后，紫苑走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今年3月份天气虽然并不算寒冷，但对于一个西装革履、神不守舍忘了穿上大衣的人来说就有些难捱了。风呼呼从脸上划过，归家人却步履沉重，丝毫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
紫苑的“家”是曾经和老鼠一起居住的地下室，这是紫苑唯一一次私心，在?西区紧张改建的时候将那里保留了下来，只是对整体建筑进行了一次翻新，只要老鼠回到这里，就一定还能认出那个地方。
而现在老鼠真的回来了，紫苑却磨磨蹭蹭，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在拖延什么。老鼠回来了，而他绝对不能忍受自己错过。
他打开了地下室的门，灯光十亮着的。
“……老鼠？”
紫苑颤抖着喊出这个名字，同时环顾房间四周，地毯、床铺、书，一切都还摆在它们原有的位置上，没有人，没有老鼠。
他的心往下一沉。
——不，既然老鼠自己回来，那一定是有什么理由让他觉得必须通知我们才对。
紫苑走到书柜前，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把书的摆放顺序从“ABC”改到“五十音”，又从发音变为功能分类，然而平时十分有效果的手段这次也失灵了，他心里还是乱成一团。
“呦，紫苑。”
他已经动摇到出现幻听的程度了。
“回头。”
“老鼠……”
紫苑终于意识到不对，回过头痴痴地看向发声处，不敢眨眼。
他们相遇的时间已经接近他人生的一半，可实际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的半年，紫苑好怕这又是自己的幻觉。
老鼠盘腿坐在在床上，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坐下的。
“你剪头发了？”
“是啊。”
“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摆完再说。”
老鼠的姿态变成平躺，漫长的沉默中，紫苑几乎以为他已经睡过去了，不断加快手上的速度，等到书架快要整理完冷不防听到老鼠的声音。
“好了，现在我们来说说看，为什么躲着我？”
“对不起。”
“这句话我在过去已经听腻了，看来这四年你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你不明白，就是因为我已经变了太多了，老鼠。紫苑在心里反驳着，结果最后也只是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
“不要对我隐瞒，紫苑，虽然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世上总是有用语言表达出来时才会得到解决的问题——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真的很不擅长隐藏心事耶。”
紫苑感觉自己正在被老鼠用语言被逼到绝路，除了吞吞吐吐地吐出自己的真心之外别无选择。
“老鼠，你对我说过，希望我一直是紫苑。”
“啊，那句话，忘了吧。”
“什么？”
“我说，忘了那句话吧，紫苑。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那样说的。
“我曾经光是想到对你可能会改变这件事就觉得失望，所以在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你的时候离开你。我曾经对自己说，紫苑已经是过去的人了，不舍弃你的话我就无法生活在当下，所以我离开了。”
老鼠平静地说道，紫苑像是被审判的囚犯一样站的笔直，好像被老鼠毫不留情的话语钉在原地，绝望的潮水使他呼吸困难，产生出也许自己马上就要晕倒的错觉，可他的大脑坚决地命令眼睛要一眨不眨地看着老鼠，能和老鼠待在一起的时间紫苑哪怕一秒钟也不愿意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