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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种晚会我听说过!就是他要被朋友们灌醉,带到好远的地方去,再被绑在树上,然后呢……有时候大家是往他身上刷油漆,不过一般都是把他扔到猪圈里。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因为‘公鹿脱单晚会’一般都比‘小母鸡脱单晚会’搞笑。”奥格奶奶说着,眼里有光坏坏地一闪,“新郎官有什么好朋友吗?”

“嗯,有一些别的大户人家来的贵族男孩,不过罗兰真正熟识的都是我们村里的人。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你知道吧?只是我们谁也不敢把男爵扔到猪圈里去!”

“那你的男朋友呢?”奥格奶奶指了指普莱斯顿,他正好站在旁边。他好像总是待在她旁边。

“你是说普莱斯顿?”蒂凡尼说,“我觉得他和男爵好像不太熟,而且再怎么说……”她忽然停住了,想了一下:男朋友?她转头看看奥格奶奶,这位老奶奶正把手背在背后,抬头望着天花板,一副天使般的表情——只不过是那种和恶魔战斗过的天使。这就是奥格奶奶。每当涉及到内心情感问题的时候——或者应该说是涉及到任何问题的时候——你都糊弄不了奥格奶奶。

可是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呢,蒂凡尼心里固执地这么说着。他只是个朋友而已,碰巧是个男的。

普莱斯顿走上来,在奥格奶奶面前摘掉了头盔。“夫人,身为一个军人,我恐怕是不能对自己的长官动手的。”他说,“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将会很乐意把他扔进猪圈。”

听到他这样缜密的回答,奥格奶奶很赞许地点了点头,又对蒂凡尼挤了一下眼睛,害得她整个人都羞红了。现在奥格奶奶笑了起来,嘴巴咧得能塞进一个南瓜。“哦,天啊!哦,天啊!哦,天啊!”她说,“我看得出来,这个地方需要来点乐子。谢天谢地我来到了这里!”

奥格奶奶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可是如果你听不得什么出格的言语,那么她说话的时候你最好是用手指头把耳朵堵住。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太出格了,对不对?于是,蒂凡尼说:“奥格奶奶,现在找乐子真的好吗?咱们这可是在葬礼上!”

可奥格奶奶从来不会因为受到指摘而动摇:“他生前是个好人,没错吧?”

蒂凡尼犹豫了一小会儿,说:“他一辈子都在不断完善自己。”

奥格奶奶明察秋毫:“哦,不错,肯定是你奶奶教会了他懂礼貌吧。他去世的时候已经是个特别好的人了,对不对?很好,人们会深深地怀念他吗?”

蒂凡尼努力克制住哽咽的感觉,说:“是的,所有人都会的。”

“那么你呢?他去世的时候,你帮他减轻痛苦了吗?”

“奥格奶奶,如果要我自己来说,我觉得他走得相当安详。没有哪个人的离世能比他更完美了——除非他不离世。”

“很好,很好,”奥格奶奶说,“那你知道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歌吗?”

“哦,知道呀!是《云雀婉转歌唱》。”蒂凡尼回答。

“啊,我想在我们那里,大家都把这首歌叫作《欢欣雀跃》的。好,跟我唱起来,好吗?咱们很快就能把所有人的情绪都调整过来。”

说完,奥格奶奶一把抓住过路的一个侍者的肩膀,从他托盘上拿起满满一壶酒,跳上一张桌子,轻快得像个小姑娘。她用军官一般的大嗓门爽利地喊起来:“女士们,先生们!为纪念我们的老朋友、已故男爵生得幸福、走得安详,我应邀献唱他生前最爱的一支歌曲。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都来和我一起唱!”

蒂凡尼着迷地听着。奥格奶奶真是有才,一个人就能营造出音乐大师讲习班的效果。而且面对陌生人,她总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好像跟人家认识多少年了似的,而别人也就真觉得是这么回事。现在,听到这个只剩一颗牙齿的老太太发出这么嘹亮的歌声,才听到第二句,人们就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大声唱起来,等到第一段唱完的时候,歌声的效果已经好得像一个合唱团了,而奥格奶奶就像团里的领唱。蒂凡尼哭了,透过点点泪花,她看到一个身穿崭新呢子外衣的小男孩(衣服还有点臊乎乎的味道),跟着他的爸爸在另一片星空下散步。

然后她看到人们脸上都挂着泪痕,就连艾格牧师和公爵夫人也不例外。余音袅袅,饱含着对逝者的怀念,大厅好像也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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