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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称呼我未来的女婿为‘男爵大人’。”公爵夫人不客气地插嘴说。

“否则呢,你就会用手杖打我,是吗,尊敬的夫人阁下?你要狠狠地握住荨麻了是吧?”

“你好大胆子!”公爵夫人说着,眼里迸出了怒火,“罗兰,我身为你这里的客人,却要受到这种轻慢的对待,你觉得这样好吗?”

他可能是真的听糊涂了。“我完全不清楚你们在说些什么。”他说。

蒂凡尼向着公爵夫人一指,对方的卫兵赶紧伸手去拿武器,两个城堡卫兵不甘落后,也连忙拔剑。等他们好不容易把剑拔出来,握在手中的时候,公爵夫人的毒舌已经开始搅动了:“你根本就不应该容许这种犯上作乱的现象发生,年轻人!你是堂堂男爵,你已经通告过这个……这个家伙,让她离开你的领地了。她明显就是个祸害,如果她拒不听命,还用我告诉你该怎么办吗?她父母可都是你的佃农。”

听到自己被蔑称为“家伙”,蒂凡尼已经火冒三丈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更是她没想到的,年轻的男爵摇了摇头说:“不行,她的父母都是好人,我不能因为她走上歪门邪道就迁怒于他们。”

“歪门邪道”?这个说法比“家伙”还可恶!他怎么敢这么说她!她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他不可能有胆量这么说的。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放肆过,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过。当他们还仅仅是蒂凡尼和罗兰的时候,从来没有过。不过,他们两个的关系确实很奇怪,可能因为那其实不算什么关系。他们不是因为相互吸引而走到一起的,他们纯粹是被外部力量推到一起的。她是女巫,这意味着她自然而然就和村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而他是男爵的儿子,这也意味着他和村里的孩子们不一样。

而他们两个人的错误就在于,他们觉得,既然他们都和别人不一样,那么他们两个就应该一样。慢慢地,他们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这种滋味并不好受。而他们说过的一些伤害对方的话,也都让他们感到懊悔。若说他们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呢,又不属实,因为他们之间原本就从未开始过什么。对,没有真正开始过什么。也许现在这样对他们两个都好。嗯,肯定的,对谁都好。

回顾从前,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这么冷淡,这么谨小慎微又愚蠢透顶。蒂凡尼希望他这一切恶劣表现都是那个倒霉的公爵夫人教唆的,可是她心里又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还有别的原因。她必须多加小心。现在,眼看他们那样紧盯着她,她不禁感叹,在一个人的身上,智慧和愚钝可能永远是并存的。

她端起自己的椅子,把它往书桌前一摆,再往上一坐,合拢双手,说:“我真的很抱歉,男爵大人。”她又转脸向着公爵夫人,低下头说:“我也觉得很对不住您,夫人阁下。我一时忘了自己的地位。我再不会这样了。真的要多谢您的指教。”

公爵夫人哼了两声。蒂凡尼本来都觉得自己不可能对她怀有更多蔑视了,可是,听听她这种哼声。她就这么来回应我的主动让步吗?要想羞辱一个心高气傲的年轻女巫,光哼哼这么两声是不够的——你必须说几句特别刻薄、让人恨之入骨的话才行呢。说句实在话,这位夫人哪怕朝这个方向努力一下也好啊。

罗兰瞪眼看着蒂凡尼,一看就是被惊到了。她还要让他更找不着北一点,于是就把那团揉皱的纸递给他,然后问:“我还有什么别的罪行需要您处理的吗,男爵大人?”

他拼命想了一会儿,动手把那张纸在桌上铺平、捋顺,然后说:“还有我父亲的死,还有他保险箱里钱财的失窃。”

蒂凡尼蛮配合地对他微笑了一下,让他如坐针毡:“还有别的吗,男爵大人?我非常希望一次性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掉。”

“罗兰,她肯定又想玩弄什么花招,”公爵夫人说,“你小心一点。”她对着卫兵们挥了挥手,“你们也都要戒备起来,听清楚了!”

卫兵们有点困惑,他们已经在戒备着了(而且因为紧张,已经比平时要戒备得多了),怎样才能更戒备呢?他们只能拼命挺直身子,让自己显得更高一点。

罗兰清了清嗓子:“咳咳,那我们就再来添上厨娘的事,我听说她是刚辱骂过你,然后就摔死了。好了,你明白我刚刚这几项指控的意思吗?”

“不明白。”蒂凡尼回答。

罗兰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呃,为什么?”

“因为我没觉得你是在指控什么,男爵大人。你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宣布说是我偷了钱、害死了你父亲和厨娘。你只是在我面前含沙射影,好像想靠这个把我吓倒,看我哭着认罪。可惜女巫是不会随便哭的。我还要提个要求,恐怕是别的女巫没有提过的。我要求举办一次审判会。正规的审判会。必须有人证物证什么的。还要让那些背后嚼舌头的人走到明处来说话。还要有一个陪审团,专门由我这样的人组成。这样才公平合法、不侵犯人权。我说完了,谢谢。”她站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门外堵着一群乱哄哄的卫兵。她又看了看罗兰,微微低头屈膝行了个礼:“等你百分之百有把握可以逮捕我的时候再来找我吧,男爵大人,现在,我要回去了。”在场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向门外那群卫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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