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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先生!”

指挥官皱起了眉:“小姐,如果一个盗贼入室盗窃之后,又回去把他偷的东西都放归原位,盗窃的罪名仍然成立,你明白吗?如果一栋房子,还有它里面的东西都遭到了严重破坏,第二天早上却变得完好如新,只是前后位置颠倒了,那么当初破坏它的那些人——外加与此有牵连的所有人——不管怎么说,都还是罪犯。只是我不知道这应该定个什么罪名,说句心里话,我也不想和这种倒霉事有半点瓜葛。”

蒂凡尼眨了眨眼睛。那最后一句话并不是她听到的——不是靠耳朵听到的,可它却还是在她脑海中萦绕,那一定就是所谓的“漏网心思”吧!她瞟了普劳斯特太太一眼,后者正在开心地点着头,在蒂凡尼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普劳斯特太太的漏网心思,那是简短的一声“没错”。

表面上,普劳斯特太太则是在大声说:“指挥官,要我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据我观察,只能说,自从酒馆成了‘国王的后背’以后,威尔金先生的生意更红火了,你要再让它变回‘国王头’,他还不一定乐意呢。”

“没错!”酒馆老板跟着喊了一声,他正忙着把一堆一堆的钱扒拉到包里。

维姆斯指挥官还在眉头紧锁,蒂凡尼又捕捉到了他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的想法:“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休想再有国王什么事!”

普劳斯特太太又插话了。“给这个酒馆正式改名叫‘国王的脖子’怎么样?”她说,“你看这个招牌上画的国王又是头皮屑,又是油腻腻的头发,还长了个大红疙瘩,真恶心。”

让蒂凡尼觉得好玩的是,指挥官还是那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她听到他心里乐颠颠地说着:“好名字!”为了尽可能地巩固胜利,普劳斯特太太此刻又发话了:“咱们安卡·摩波可不是个一般的地方,维姆斯先生。夏天,这里的河流都会着火,天上还会有鱼和床架像下雨似的落下来。所以,在这么神奇的大背景下,你想想看,一座酒馆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转,又算什么呢?来这里消遣的客人也都会转身嘛!对了,你的小儿子最近还好吗?”

这看似无心的一问让指挥官有点措手不及:“哦!他……哦,我……他很好。哦,是的,他一切都好。你说得对,他喝了汽水,打了嗝儿,然后就好了。我能不能私下跟你说句话,普劳斯特太太?”他那样不客气地看了蒂凡尼一眼。一看就知道,他所说的“私下”肯定没有把蒂凡尼包括在内,于是蒂凡尼小心地穿过欢闹的人群——这帮人未免闹得太厉害了,他们正聚在“国王的脖子”酒馆前等着拍照留念呢——噼啪菲戈人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躲在那里听着罗伯对他们发号施令——当无事可做的时候,噼啪菲戈人也会听一听自己首领的话。

“好啦好啦,”罗伯说,“你们这些捣蛋鬼,是谁又往这个酒馆招牌上画了个脖子?我记得这个招牌原来不是这样的。”

“肯定是伍莱干的,”大扬说,“他以为只要他画了脖子,别人就会以为这个招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谁让他笨呢。”

“有时候笨也有笨的好处。”蒂凡尼说着,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看了一下……哎呀,他在那里。那个没有眼睛的男人,他正在人群中穿行,真的是如入无人之境似的穿行,好像那些人都是没有实体的鬼魂一样。但是她能看得出来,人们或多或少地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一个人抬手在脸上拂了一下,好像想拂掉落在脸上的苍蝇;另一个人照着自己的耳朵打了一巴掌。可是随后,他们就都……变了。当他们再看到蒂凡尼的时候,他们都眯起了眼睛。忽明忽暗的黑袍男子向她走来,所有人都跟着他的步伐对她皱起了眉头。那种恶臭又飘来了,他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搞得太阳都暗淡无光了。闻到那种味道,你就好像落到了一池死水的底部,里面尽是朽烂了好几百年的沉渣余孽。

蒂凡尼绝望地四处看着。“国王头”这一扭,招来了满街的看客,他们好奇而又焦急。有些勤勉的人还想去忙自己的事,却被看热闹的闲人们夹在中间。到处都是小贩们活跃的身影,他们推着小车、托着杯盘,你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不到两秒钟,他们就会过来向你兜售东西。她能够感觉到空气中的敌意,但事实上,有一种东西比敌意更甚——那就是如雨后的植物一样生长着的憎恨。黑袍男子仍然在向她逼近,她害怕了。当然,菲戈人会保护她的,可是通常来讲,菲戈人在帮你跳出一个火坑的同时,也会让你掉进另一个火坑。

她脚下的土地忽然松动了,她听到金属相互摩擦的声响,然后她感觉到了地面的下陷。当然,只下陷了不到六英尺。她刚在地下的幽暗中挣扎着站起来,就有人从她身边挤过去,还很轻松地说了一声“劳驾”。然后又是一阵金属摩擦声,真不知道这声音是怎么来的。然后她头顶上方那个圆洞闭合了,四周只剩下一片黑暗。

“真幸运,”刚才那个彬彬有礼的声音说,“我想,你是我们今天唯一的客人了。我这就把灯点亮,请你别紧张。要是灯亮以后你还想紧张,那就随你的便了。站到我身边来,听到我说‘屏住呼吸、尽量快走’的时候,就照着去做。这样才能防止你头脑发昏、嗓子发炎,必要时还能帮你保住性命。我不管你听懂了没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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