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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一阵喘气似的声音。她应该为此而庆幸吗?

她用一条腿钩在房梁上,腾出一只手来拉动锯子。可问题是,她还需要再来两只手才够用。绳子紧紧地绕在上吊那个人的脖子上,锯子的钝齿刺啦刺啦地划过绳子,搞得他晃得更厉害了,而且他又挣扎了起来。那个蠢材,现在绳子不光是乱晃了,还拧起了麻花。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掉下去了。

空中闪过什么东西,好像是某种铁器,然后只见派迪像块石头一样掉了下去。蒂凡尼努力保持住平衡,抓住一根落满灰尘的椽子,半是爬、半是滑地追着派迪到了地上。

她拼命拉扯着他脖子上的绳子,可是它绷得太紧了……突然间,罗伯·无名氏出现了,就站在她面前,此刻真应该配一段背景音乐的,而且是特别炫的那种。罗伯·无名氏举着一把小小的、亮闪闪的双刃剑,满脸疑问地看着她。

蒂凡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派迪,你这个人渣,你到底有什么长处?有什么价值?你连上吊都不会。你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我要是不救你,是不是其实对你、对这个世界都更好?

想法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的。它们自己冒出来,然后落进你头脑里,希望你能照它们的样子去想。可是有些想法如果很阴暗,你就必须把它们打压下去。要不然,一个女巫就会满脑子都是坏想法。然后就一切都完了,只剩下它们在得意地叫嚣。

蒂凡尼听过这么一种说法: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你必须穿上他的鞋先走两三英里的路。这么说真是没什么逻辑,因为当你穿上别人的鞋走了两三英里路以后,你只会发现人家在追你,还指责你偷了他的鞋——当然了,因为没鞋穿,他可能追不上你。不过,这句谚语的真正含义蒂凡尼还是懂的。再有就是,她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只剩下一线生机而已。她没有选择,真的没有选择。她必须为他保住那线生机,哪怕是为了他摘下的那一小把荨麻。这个愚蠢的大块头,他心里总还是残存着一点善良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也还是有。这是无可否认的。

蒂凡尼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自己这么多愁善感的样子,她对着噼啪菲戈人的首领点了点头。“好了,动手吧,”她说,“尽量别伤着他。”

剑光一闪,绳子就断了。这个动作完成得非常轻巧,有如出自外科医生之手,只是外科医生在动手之前肯定会先把手洗干净些吧。

绳子一断开,马上就“啪”地弹了出去,像一条蛇。派迪那么用力地喘着气,连门边的烛火都受了扰动,仿佛一下子矮了一截。

蒂凡尼站了起来,掸掉身上的土。“你还回来干什么?”她对他说,“你要找什么?你觉得这个地方还能有什么好事等着你吗?”

派迪躺着不动。没有回答,连一声哼哼都没有。现在,看着他倒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想恨他都很难了。

身为一个女巫,你必须做出选择。而且通常来说,你要做的选择是一般人不愿意做的,甚至是他们听都不愿意听的。于是她拿出自己专门带来的旧床单,撕了一条,去外面的抽水井沾湿了,回来给派迪擦了脸,然后用剩下的、大一点也干净一点的那半块把死掉的小宝宝包好。这算不上最好的裹尸布,但它至少是个正经东西。她有点恍惚地提醒自己,以后还得多储备一些布才行,不然就没东西做绷带了。然后她才想起自己还没表现出应有的谢意。“谢谢你,罗伯,”她说,“要是没有你帮忙,我可解不开他的绳子。”

“我觉得,说不定你可以。”罗伯说着,不过其实他们两个都知道,她确实做不到,“也真是巧了,我刚刚正好路过,你知道,我可一点也没跟踪你,纯属偶然巧合。”

“最近经常发生这种偶然巧合。”蒂凡尼说。

“是啊。”罗伯说着,龇牙笑了,“经常发生巧合,这也是一种偶然现象。”

要想让一个噼啪菲戈人不好意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叫“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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