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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说她是个坏女人,”他说,“只是对于有些事,她一直都是糊里糊涂的,又没有什么人指点她。当时,常年都有形形色色的过路人、旅行者在她家门口来来往往,有些还是相当帅气的小伙子。”

蒂凡尼很同情自己的爸爸,瞧他愁眉苦脸地坐在那儿,尴尬地跟自己的小女儿讲一些他觉得她不应该知道的东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于是她凑过去,在他脸上又亲了一下:“我明白,爸爸,我真的明白。安珀其实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对吗?”

“谁知道,我可没那么说。她有可能是。”他难堪地回答。

事情也就麻烦在这里,对不对?蒂凡尼想,如果农夫派迪能搞清楚安珀到底是不是他女儿,也许他还能知道该怎么办。也许吧,这种事你永远也说不清。可他偏偏就是不知道。有些时候呢,他觉得已经说服自己了;有些时候呢,他又会想到最糟的可能。对于一个像派迪那样不擅长思考的人来说,那些阴暗的想法会在他脑海里来回翻腾,直搅得他整个脑子都乱成一团。而一旦头脑停止工作,他的拳头也就开始行动了。

蒂凡尼的爸爸仔细看着她:“这样的事你都知道?”

“嗯,知道。我们有个说法叫‘挨家巡查’,每个女巫都有这个责任。请你理解我,爸爸。我是见识过可怕的事情的,有些事情——还是人们见怪不怪的那些事情,因为人们的‘见怪不怪’才更加可怕。我知道人们关起门来以后那些小秘密,爸爸。它们当中有些是好事,有些是我不愿意告诉你的坏事。做一个女巫就免不了要接触这些!我们必须学着体察各种事情。”

“是啊,你知道,生活对谁都不是全然美好的……”爸爸重新开了口,“有些时候——”

“靠近斯莱斯有个老太太。”蒂凡尼打断了他的话,“她在自己床上死了。事情本身没什么,真的,她活到时候了。可是她在那儿躺了两个月,邻居们两个月没看到她,居然没人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他们斯莱斯那边的人可真够呛。最糟糕的是,她的猫关在房子里出不去,就开始以吃她为生。我是说,她生前特别爱猫,她自己可能不介意被猫吃,但是有一只猫在她床上生了小猫,就在她死的那张床上。现在这件事到处都传开了,害得我想给那些小猫找个新家都找不到。真可惜,都是那么漂亮的小猫,长着可爱的蓝眼睛。”

“呃,”她爸爸说,“你刚才说‘在她床上’,你的意思是……”

“那时她还躺在上面,当然了。”蒂凡尼说,“我有时候必须跟死人打交道,没错,第一次看到死人的时候,你会有点想吐,然后呢,你就会意识到,嗯,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如果你把生和死想成是一张清单上罗列出来的一系列事情,只要逐一把它们做下来就好,你就不会感觉那么难过了。你可能还会哭一下,不过最多也就那样了。”

“没有人帮你吗?”

“哦,我到处敲门找人帮忙的时候,有几位大姐出面帮我来着。不过说实话,那个老太太平时就和街坊四邻没什么来往。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总有人消失在了无人问津的角落。”她停了一下,又说,“老农场那个旧谷仓还没人用吧?你能不能请人帮忙把它收拾出来给我用?”

“当然可以了,”她爸爸说,“我能问问你要用它做什么吗?”他说得那么客气,一听就是在跟一位女巫说话。

“我是想了一个主意,”她说,“可以好好利用一下那个谷仓。当然了,现在还只是这么一想而已。就算不是为了我,把谷仓清理出来也没什么坏处吧。”

“好吧,我知道了。我还是很为你骄傲,尤其是每次看到你骑着扫帚满天飞的时候。”爸爸说,“那也是魔法吧?”

每个人都希望魔法存在,蒂凡尼想,你又能说什么呢?告诉他们“错啦,没有魔法”,还是说“对,有魔法,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人人都愿意相信,只要我们女巫打个响指,世界就能改变,唉。“制作扫帚是矮人的工作。”她说,“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就能飞起来,我只要学会坐上去别掉下来就行了。”

外面的骚动已经彻底停了,可能因为人们发现没有什么可做的了,或者是因为——很有可能是这个缘故——大家都知道,要是快点赶回酒馆,就还来得及在它关门之前再喝上一杯。

阿奇先生站了起来:“我觉得咱们应该把这个女孩子带回家了,你说呢?”

“她已经是个年轻女人了。”蒂凡尼更正着,凑近去看了看她。

“什么?”

“年轻女人。”蒂凡尼说,“她怎么说也担得起这个称呼了。我想,我应该先带她到别的地方去一下。我的咒语给她的帮助是远远不够的。爸爸,你能不能去找些绳子来?带着她飞的时候,我得用绳子把她固定好。我的扫帚上有一根皮带,但是不够长。”她听到上方的干草架那边传来一阵唰唰响,不禁微微一笑:有些朋友真是太可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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